“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于人,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于己,则是致命的毒药。”
……
“没有任何一位神女在中了承伤咒后能够走到寿终正寝,我如此,你亦如此。”
……
“为不使错上加错,今日特来和姑娘退婚,以免耽误姑娘前程。”
……
像是被拨开了迷雾,那些早已作古的记忆在此刻忽然鲜明起来,千实置身其中,心口隐隐作痛。她睁开模糊的双眼,头顶上朱红色的横梁逐渐清晰,而一身吉服的青迟躺在息华身侧,两人都是昏迷不醒。
她躺在地上,恍惚想起,之前和青迟争执不下的时候,她身中一掌倒向了息华,阴差阳错之下,她掉进了息华的记忆中,看到了息华的过往。
这真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明明已经订好了婚期,明明都有美好的未来,一念之差,结局颠覆。
“起来吧。”
混沌中,一道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千实循声望去,不由笑了:“丰之,你没死。太好了,总算没有连累你。”
丰之眉毛一扬,蹲下去俯视她:“你知道什么了?”
外头日光正盛,丰之的身影恰好挡住了千实,千实躺在丰之的阴影里,轻轻扯出一个微笑道:“我一直都很疑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当初抓了她,却一直不吃她;为什么把她关进了弑神牢,却亲自带了包子给她吃;为什么把她当做园丁,却叫属下们轮流照顾她;为什么要跟她一起掉进这个幻境,为什么一直关心照顾她。
丰之眉心微动,像是在好奇她会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千实忽然从头上取下了一支簪子,毫不犹豫地往手背划了一下,然而她的手没有丝毫变化,红痕却一点一点蔓延上了丰之的手背,伤痕不深,却很明显。
千实静静地盯着丰之的手,就像是她参加草药考试那样,答完试卷后只等满分的结果,淡然而笃定道:“因为,你和息华一样,都中了承伤咒。”
丰之端详着手背,任由红痕在他的手背上张牙舞爪,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
千实却道:“是我太迟钝。”
早在很久以前,丰之就和她一起吃易华草了,当时她自诩精通草药,却连这样明显的事情都没能想到。后来她数次涉险,身上却没有半处伤痕,以她的实力,如何能做到?这次……
千实道:“对不起。”
丰之虽然看上去面色正常,可胸前那一大片血迹,明明白白地告诉千实,之前青迟施法捅她的那一剑,分明转移到了丰之的身上。
丰之道:“嗯。”
看到丰之对此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千实心里突然有些遗憾。然而还没等她品出味儿来,丰之又道:“所以,为了补偿本座这些日子以来的损失,到时候你要把忘心草送给本座。”
“……”
千实乱七八糟的心绪一扫而光,她忙从地上爬起来道:“不早和你说了吗?那什么忘心草我根本就没听说过,指不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丰之嗤笑道:“你要不要猜猜,你是怎么进入息华记忆的?”
千实脸色一僵:“难道不是我师父把我打进去的吗?”
丰之道:“笨蛋,是本座送你进去的。你也不想想,他要打你,他怎么会朝息华的方向打?你要不要再猜一猜,进入息华记忆的,一共有几个人?”
千实说话都不利索了:“还……还有你?”
“不错。”丰之欣赏着千实的脸变白,变红,再变白的一番变化,心情舒畅道:“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
千实更懵了:“什么时间不多了?”
丰之却一把拉住她,朝着喜堂中一根柱子直直往上撞,千实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护住头,就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睁开眼,面前是一堵厚实的胸膛。丰之在她的头顶上说道:“别动,别出声。”
千实被迫紧紧地贴在丰之身上,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胸膛炙热,肌肉紧实,让千实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在镜渊兽林时,丰之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那薄衣紧贴着腹肌的场景。
晕了好一会儿,千实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和丰之一起变成了一根柱子。
千实艰难地仰起头,对着丰之比口型道:“干嘛?”
丰之朝前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朝身后看。
千实在丰之的怀里别扭地转头望去,原来是青迟和息华已经醒了。千实更加艰难的转身时,刚好看到他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前面两人起了那么激烈的冲突,甚至大打了一架,醒来后,反而相顾无言。就在千实也被这诡异的沉默感染时,息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青迟,放手吧。我们回不去了。”
这话仿佛给了青迟重重一击,他先是浑身一怔,继而红了眼睛道:“我们之间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我已经将它修正好了。你放心,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扰乱我们的生活,我们还是和从前那样,我会每天都来瑞草园里接你去上晨课,我会给你带糕点,带地瓜……到了夏天,我们就去镜渊里的桃林去避暑,冬天,我们就和青逾一起烤肉吃……”
听这一席话,千实十分感慨。如此肺腑之言,若不是出了一个云讷言,千实怕是也会对青迟产生同情之心,可惜命运弄人。
千实微微叹了口气,头无意识地靠在某人的胸膛上,继续叹息。
息华却不为所动。她目光沉沉地看着青迟,面容苍白而镇定:“青迟,云讷言不是‘小插曲’,也不是‘其他人’,她是你真心爱过的人。”
青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角微翕,千实猜测他其实是想说“不是”,然而始终没法将它说出口。
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事情一般,息华声音虽然有些微弱,语气依然十分平静:“虽然记忆里的我认为你是假装失忆,但是这一千年来,你为了复活我做出的种种努力,让我愿意相信,云讷言的出现,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造物弄人而已。然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