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旬尊和旸尊没有想到的是,千实竟然真的考过了这两门课业。
衍镜里,一向胆小怕羞的鹿蜀,脑门上正贴着一张小小的符篆,面上浮现出诡异的孺慕神情,在千实的脚边蹭来蹭去。而一人一鹿互相对望的时候,青迢和旬尊分明感受到了母子之间的温情。
母子……
千实和之前幻境里的一样,如法炮制地用了孝子贤孙咒,这个符咒她用起来简直屡试不爽。在丰之的指导下,她画了整整一沓,如今这招都快成了她的绝技了。
一阵沉默过后,青迢道:“看来千实确实是比以前要有长进了。”
旬尊却微微摇了摇头:“这不过是小聪明罢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算计都是徒劳。”
青迢微怔:“千实不过是下山历练,况且那牧星台还在她的身边照应着,应该没事吧?我看得出来,那牧星台对我们千实还算是上心的。”
旬尊用手拨了拨鱼缸里的水,漫不经心道:“你当真以为,千实是下山历练?”
青迢不解地看着自家师父。
鱼缸里,勉强救回来的鲤鱼慢悠悠地游了过来,啃了啃旬尊的指头,见不是吃的,一甩尾巴游走了。旬尊摩挲着指尖,道:“青迟失踪,留下一大堆谜团没有解开,你当她如此沉得住气,会乖乖在瑞草园里等消息吗?”
青迢皱了皱眉:“可她要去哪里找?”
旬尊道:“依我看,她起码要去两个地方,才能得到完整的记忆。一个是无妄海,另一个,就是十六洞天了。你猜猜,她到时候会先去哪里?”
青迢想了想,道:“十六洞天。”
即便千实曾怀疑过青迟是被海妖带走的,然而镜渊里的无妄海不过是虚构之境,千实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去无妄海要人,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十六洞天堪称是青迟人生的转折点,因此想要寻找记忆的线索,便只能从这个地方着手了。
旬尊微微颔首,认同了青迢的观点,扬手一挥,千实头顶上空赫然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过”字。
望着衍镜里女孩开心的笑容,青迢感叹道:“没想到,我竟也有看到千实考过的一天。”
旬尊道:“谁说不是。深泽之力此消彼长,看来,息华是真的回不来了。”
青迢原本欣慰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旬尊见他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丝后悔之色。他掩饰般地转移话题道:“也罢。就像你之前说的,有牧星台在,千实总能少几分危险。如今只要多多撮合他们两个,那承伤咒或许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
考试结束,当旬尊青迢到衍镜出口的时候,丰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过了!”千实头上微有薄汗,笑得眉眼弯弯。丰之背对着旬尊他们,看不见神情,只见他极其自然地为千实拭汗,道:“路过荆棘丛的时候仔细些。”
千实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她注意到了丰之身后的两人,她笑道:“师祖师叔!”
旬尊朝千实点点头,道:“确实不一样了。”
千实红着脸挠挠头:“还是不及息华姐姐的十中之一。”
“慢慢来,会好的。”青迢也安慰她,只是语气平平。
旬尊问道:“那下一门,你打算考什么?”
千实和丰之对视一眼,道:“御剑飞行。”
青迢这回有了心理准备,不像之前那么震惊了,他笑道:“有把握吗?”
千实不好意思地指指丰之:“他有把握。”
丰之朝他们微微欠首,面上那倨傲的表情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叫对面两人捕捉到了。
曾被否认教学能力的旸尊拳头硬了。
同样被否认教学能力的旬尊则显得淡定得多,他呵呵一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回到瑞草园,千实问道:“你打算怎么教我?”
丰之化出了一把折扇,淡淡道:“就让它来教你吧。”
千实怔怔地看着那柄扇子,她想起了史书之中,丰之手里的那把苍焰扇,可召唤漫天业火。之前在幻境的时候,丰之没将它拿出来,因此千实一直意识不到,丰之是用扇子做武器的。
注意道丰之看过来的视线,千实忙道:“这不是一把折扇吗?如何教我?”
丰之微微一笑,打开折扇,一瞬间,十数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从扇骨抽出,浮在半空之中,每一把都不尽相同,却都是一样的锋芒逼人。
千实擦了擦口水,一个一个地数过去,一,二,三,四……一直数到了十四。
大魔头真是有钱啊……
丰之手指一一拂过剑柄,那淡漠的神情,像是在挑选今天要穿哪件衣服。而那些剑一个个都用剑柄讨好地蹭着丰之的手,恨不得让丰之立刻握住自己。
丰之的手指停在了一柄重剑上,将它取了下来。其它的剑像是能感应到主人没有选择自己,无精打采地缩回了扇骨之中。
丰之往剑身轻轻一弹,嗡嗡的剑鸣之声震得千实险些站不住。
千实指着那把又长又宽的大家伙,不可置信道:“你要我练的,是这把剑?”
丰之欣赏着剑身,道:“不错。这把名唤十四,剑身宽,你站得稳。”
合着这剑的名字是按顺序取的。
千实内心遗憾了一下。其实她刚刚看中了一把十分轻盈的软剑,剑柄镶嵌了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上面折射出的光芒直接映入了千实心底。
然而一炷香后,千实一个没忍住,还是将她最初的想法说了出来:“大王,你看咱要不要试试那柄镶了蓝宝石的?”
千实不叫“大王”久矣。丰之忽然发现,千实只有在有求于他,或者受制于他的时候,才会变成原先那副狗腿模样。
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道:“那把不适合你。”
“怎么会不适合?”千实崩溃道,“它不适合,这把就适合吗!”
那把名为十四的重剑自从被丰之平放在地上,千实就再也没见到它起来过。无论是用法力拖还是蛮力拽,那剑依旧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