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要把心烤成焦炭,“把我锁起来和全世界隔离就算安全了?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这是在把我从这个世界上剥离!”
“这是对你我都好的方法,在这里,没有人会找到你,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不被打扰。”伊格内修斯的语气冷静到让她害怕,就好像他真的深思熟虑过,这是为了她好。
“我是个有判断能力和自保能力的成年人!我清楚哪些人该接触那些人该躲,我又不是傻子,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也能存活,这不过是给你的自私找借口!”露西亚的眼泪控制不往下掉。
伊格内修斯近乎冷漠地列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流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被质疑毕业论文造假,精心构筑的绅士被宣告其实尖酸刻薄、自私自恋、溺于酒精、抄袭成性。躲在绅士背后的你也被人谩骂是个生活不检点的性瘾者,他们把露西亚毁掉的同时把F一并毁了。你以为乔治亚·杨辩护成功,名誉就能被洗刷吗?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人们从不在乎结果。”
“如果你不离开,我们就有一切反击的手段,但你离开了,我们失去了一切。你要是有足够的判断能力和自保能力,也不会被怀特·达勒抄袭了。他在亚美尼亚发的游记,书写习惯和你一模一样,你却没有阻止他,反倒让自己成了抄袭者!”
露西亚的眼泪流得更凶,她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只感觉脚上的镣铐变得愈发沉重,连脖子也像被冰冷的铁链掐住,哭泣变成抽噎,伊格内修斯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那样轻拍她的背,但怀里的奖章让她打了几个寒颤。
他是对的,她像个天真的孩子,总是比大人的反应速度慢一拍,总用与社会要求不符的语言阐述这个世界。
“我不想……这样生活。”她断断续续地说。
“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伊格内修斯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隔着手套,她没感受到任何温度。
“不,这根本不算生活……”她绝望地看着他,“在这里没有灵感,没有……能够维持我生活的东西。书里找不到答案。”
“露西亚,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灵感的,不要强迫自己。”
“是你在强迫我。”
伊格内修斯安抚她,“这是在为你好。你会习惯的,到了外面,你才是真的承受不了。”
“骗子。”
“我一向对你开诚布公。”伊格内修斯耐心地说,“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我以为你还爱我。”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爱你。”他把手套摘下,随意放在一旁,躬身亲吻她的眼泪。
“你这是在毁灭我。”露西亚摇头。
他没有否认,摸着她的头发说:“你会习惯的。”
不行,她绝对不能习惯,等到真正习惯的那天,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她会丧失思考能力,丧失曾经习得的一切,那样,她为了得到教训而付出的代价就全都是在做无用功。她感到一阵恶寒,她不想变成需要谁作为依靠的人,不想在“为你好”的甜言蜜语中丧失自我,变得麻木,再也写不出深邃的、新奇的东西,到那时,她会退化腐朽,成为一具没有灵魂栖息的空壳。
他比怀特更可怕,因为他是真爱着她的。
“我绝对不会习惯。”她推开他,站起身去洗脸,等从屏风后出现已经恢复平静,只是,哭红的眼周和鼻头出卖了她。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她不再回到沙发旁,拉开椅子侧坐。伊格内修斯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她越看他那身板正的制服越烦,穿着这种衣服的人出现在房间里,任凭谁都无法无视,即使他什么也没动,什么也不说,也是一道无形的命令,把一切温情都吞噬殆尽。
这时,露西亚才发现他是个危险的人,她从来无法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也不清楚他真实的性格,他太会隐藏自己了,无论是在她面前还是他的家人和朋友面前都是如此。她打了个寒噤,缩在椅子上。思绪越来越混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明白,言语的力量是有限的,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她离开。
她拒绝承认这是自己选择的失误。是,在当时选择留下可能会将结果导向另一边,但离开时,她感受到的自由绝对不会欺骗她。在外流浪的旅途中,她第一次自己发掘出残酷的真相,第一次体会到无法压抑的悲伤,在悲伤中,她得以真正理解那句诗的含义——成年的雄鹰不需要鸟巢,若你有双翼,就展翅飞翔。
可她的第一次飞翔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她被诱进另一个牢笼,披着一层家庭光晕,却没有任何温度。她不敢说爱他,因为她不想自我欺骗。
在两人无声的僵持下,蜡烛越烧越短,投影越来越深重。伊格内修斯黑金色的制服让他融入影子中,露西亚抬起头时,刚好和他四目相对,于是她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有两天假期,可以陪你。”
露西亚闻言恶狠狠地说:“我不需要你陪,我想你从我的世界上消失。”
伊格内修斯冷笑一声,“露西亚,当时是你说要给我创造奇迹的。当时是你说会一直陪我的。当时是你许诺给我祝福的。”
露西亚恼羞成怒,撑着桌角站起,把书桌上的蜡烛熄灭,自顾自回到床上睡觉。她知道,伊格内修斯把身上的酒气洗掉之后,也跟她躺在一起,甚至还温柔地抚摸过她,亲吻过她,把她的头发绕在指尖,直到在睡意来临时像抱着玩偶一样紧紧抱住她。
在他看来,这只是在修正错误。露西亚不堪忍受,干脆翻了个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从对方眼睛里凝视自己。伊格内修斯显然没料到她会转身,脸上竟然有一层薄薄的红晕,即使在太阳还未出现的黎明也清晰可见。
“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露西亚问。
“等我有足够的权力,能让所有人闭嘴的时候。”伊格内修斯的手又不自觉摸上她的脸。
她更加心烦意乱,“我不在乎他人对我的评价,无论别人怎么说,我的笔永远是自由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你因为所谓的自由而放弃其他一切。我以为我能仅仅凭着对你的爱让你留在我身边。”
“但自由和爱本身就不冲突。既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