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
「但我们的听话，不应该建立在被强迫的基础上啊。」
刘国伟发现向臻橙和其他的学生不太一样，她没那么容易被卷进自己的逻辑里被说服。
得想个别的方法应对。
「向臻橙，我知道你能说会道，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我是老师，我教了 20 年书，我比你更知道什么才是对同学们更好的事。就算你说，你们不会尊重我也没关系，等以后大家就会知道我的苦心。就算到时候你们还是不理解我，至少那时候的你们，都能考出好的高考成绩，这就足够了。」
刘国伟语气软化不少，转而打起了温情牌。
姜还是老的辣。刘国伟的这张温情牌一上桌，向臻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即便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此刻的刘国伟，不仅占据了身份上的优势，还拿下了道德上的制高点。
可刘国伟话语里透露出的无私，又不像是虚情假意。
敌人忽地从真枪荷弹转为真情攻势，让向臻橙准备好的备战思路一下子被打乱了。
打得她措手不及。
刘国伟走到她桌前，轻轻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坐回椅子上。这行为看起来像是他主动的示好，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想让她把这件事终结于此。
向臻橙坐下之后，脑子里一刻没停。后半节课刘国伟说了什么，她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只是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但有一点，她很坚定。就算刘国伟再如何真情流露，只要这个制度一日存在，她就一定要反抗到底。
临近放学时分，夕阳通过教室一侧的窗户映射进来，在黑板上留下几个不规则的块状印迹。
向臻橙盯着黑板上暖黄色的光斑看了很久。
那几个光斑随着夕阳西斜，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轨迹。虽然变化细不可查，可一段时间后还是把黑板从上至下照了个遍。
就是这个。
即便力量渺小，但只要持续下去，一定也能感染足够多的人。
向臻橙收回眼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没有名字的群聊，发出一句话：
「我还是想推翻这个举报制度。为了我们，也为了同学们。」
很快，她就收到一条回复。
是宋南杉发来的。
「好，我们一起。」
——
放学后的高二 6 班教室，3 个名义上的盟友终于第一次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向臻橙在群里发出第一条消息后，最兴奋的人反而是安筱语。
她连刷了 5 个欢呼的表情包，瞬间把宋南杉的回复刷出了屏幕之外。
此刻，她也是最激动的人，一直搓手期待着三个人的第一次碰面，可以搞出什么大动作。
倒是宋南杉，一脸平静地坐在两个女生对面，看不出有太多表情。
「橙子，今天班会课真的是惊到我了，刘国伟居然还鼓励大家举报别人赚加分，三观尽毁啊。」
安筱语握住向臻橙的右手，激动得晃了晃。
「不过你还是很勇，有几句都把刘国伟怼得卡壳了。我听到的时候心里爽死了，哈哈哈哈。」
向臻橙反握住安筱语的手，略有些沮丧地回复她：
「但是，我觉得如果真的要推翻举报制度，和刘国伟辩论是没用的。」
「也是，你看他今天都开始卖惨了，就是想道德绑架我们。」安筱语继续忿忿不平。
「那，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宋南杉开口问。
向臻橙把目光移到面前的男孩身上。
宋南杉一向澄澈的眼神，此刻因为好奇更添了几分光亮，看得向臻橙愣神了一秒。
「不然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些刘国伟的小尾巴，告到年级主任那里去。」安筱语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想法。
向臻橙摇摇头，「不行。那我们不就从屠龙的战士，变成恶龙本身了吗？」
安筱语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宋南杉接过话头：「就算要反馈到年级主任那边，我们也要光明正大的，而不是搞这种小动作。」
说完，他试探性地看了向臻橙一眼，想从她这里获得认可。
向臻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宋南杉唇角微微上翘，又很快恢复原状。
「我觉得，除了我们三个人，也得动员班级同学们一起加入，否则这件事就变成我们三个人的一厢情愿了。」
「橙子，你说的我明白。可是你看班上的同学连反抗都不敢反抗，怎么让他们加入嘛。」
向臻橙的表情突然大转变，对着安筱语露出了神秘的笑。
安筱语有点害怕：「你干嘛突然这样笑。」
「你们知道，法国大革命为什么会成功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安筱语满头雾水。宋南杉也不甚明白，只默默地盯着神秘兮兮的向臻橙看。
「因为有启蒙运动做思想基础啊。」向臻橙不顾安筱语露出的满脸疑惑，继续说：「所以，我们要让同学们明白，反对举报制度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权利，而不是单纯为了和刘国伟作对。」
安筱语听得脸上落下三根黑线。
她知道向臻橙非常喜欢历史，但万万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她居然也能信手拈来一个历史事件做参考。
「向臻橙！你真的不要再沉迷历史了！你刚才的发言好像个书呆子！」安筱语伸手就往向臻橙的腰间摸过去。向臻橙笑着闪开，却不忘继续辩驳：
「这叫以史为镜，你懂不懂啊。」
两个女孩旁若无人地嬉闹在一起，轻快的笑声把原本盘踞在三人头顶上的乌云一扫而空。
宋南杉看着对面打闹在一起的身影，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