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市的看守所建立在远离繁华闹市的郊区公路上。这条漫长而狭窄的柏油公路直挺挺地向前,总教人疑心走不到尽头。
柏油路两排栽着高大粗壮的榕树。左边的榕树后紧紧密密排着几家小型的五金店,还有不少的瓷砖、管道一类的店铺,小小的门铺上的招牌上无非是“王”“第一”“进口”一类大同小异的字眼。因为这类不是日常用品,因而极少人来,店主们大都趴在柜台后面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而看守所就在五金店的正对面。
看守所从头到尾就是一堵破旧的白墙。汽车驶入这段路时就会发现,这一段白墙似乎无线的长,长得无边无际,几乎直通到前方的天际去。这里少有人来清理,墙角处上满了不知名的杂草,这里的杂草长得格外旺盛,有的甚至长到一人多高,这样的身高优势让它们足可以低头俯视着食物链顶端的人类,这样的高度似乎给了它们无限的勇气,草尖剑指苍天,直冲到天边去,可惜连墙头都没有攀到。
吕云鹏进了看守所才发现这堵墙高过头了。站在看守所这个小小的篮球活动场里,三面是钢筋混土墙,墙体也是涂得惨白,上面用猩红的油漆刷着“和谐相处,不得打架滋事”十个大字。吕云鹏仰起头,只能看到一块长方形的天空。前阵子局里展开的专项行动抓了不少人,除了瘾君子要去戒毒所外,其他人都被塞进这小小的看守所里,放风的时候,一眼望去都是剪着寸头的橘背心,因此像吕云鹏这种刚进来,还不急着剪头发的新人从发型上就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魏海打了招呼,特地把吕云鹏安排在印塔的班房里。吕云鹏一进班房,先扫视一圈,印不在班房里。他首先递给班头一包烟,班头也是一个脑门铮光瓦亮的光头,不过看着比蝎子还讨厌,至少蝎子没有一双教人生厌的四白眼。班头坐在床沿边,一条腿踩着床头,另一条脚垂到床下,穿着拖鞋,脚尖点着地。班头抖着腿,手里漫不经心地掂量着软中华,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吕云鹏:“小子,干什么进来的?”
吕云鹏淡淡道:“买冰,还没付钱呢就被那帮人给摁住了。”
班头不屑地“切”了一声,又道:“第几次进来?”
吕云鹏道:““既然这样,就不用老子教你规矩了呗。”班头指指角落那床略显破旧的床铺,“以后就睡这,知道吧?”
吕云鹏连连称是,然后转身坐到自己的床铺上,蜷着身体,面无表情地发着呆,印塔到底在哪儿呢。
※※※
印塔现在很烦躁。
从进入中国境内到被警方抓住,至今他已经在中国待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按照之前的计划,如果他被警察抓住,那他的律师早就应该把一切事宜打点好安排他出来,而不是让他现在就跟个傻子似的被拷在凳子上,接受着警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轮的审讯。
灯光明亮,照在黑衣黑帽的警察脸上,白森森的像鬼一样。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我律师!”
“印塔先生,请你稍安毋躁,你的律师证件不齐,现在还卡在海关那里呢。现在,请你接受我们的问询。”
千篇一律老掉牙的开场白。印塔低下头,不耐烦地用指甲扣着指缝里的泥垢,尽管手指本就很干净。
中国的刑事拘留一般四天左右,这堆警察究竟还有多少理由可以将他羁押在这里!
“印塔先生——噢,有什么事吗?”
审讯警察起身走出审讯室,印塔低头看着脚尖,脚尖在水泥地上慢腾腾地划着圈,半掩的门缝外传进来一点模糊不清的声音,印塔侧耳倾听,只听得见几个让他心神不安的词:“证据”“指控”“保命”“时间”。
少顷,警察走进来坐回椅子上,印塔看他,警察的这幅神情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没之前紧张了,警察道:“印塔先生,我们刚才收到消息,您的羁押期被延长了,延长至37天,这回你就不用审讯了,下次再来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有NM的时间!
印塔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面前这个警察!
※※※
魏海解了老鬼的手铐,笑嘻嘻地给还穿着橙色的背心的老鬼递上一根软中华,老鬼也没客气,就着魏海递上来的火点着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看守所是个清修的好地方,淡得他都快忘了烟的滋味了,MD。
都是魏海这孙子害的。孙子这回难得孝敬他老人家一回,老鬼呼了一口烟,白雾相当不客气地喷在魏海的脸上,谁都知道魏海不抽烟,可是孙子有事所求,就得给爷受着。
一根烟抽完,老鬼把沾了泥土的鞋子靠在椅子上,蹭得真皮椅子粘上了泥巴,魏海的笑容逐渐僵硬,老鬼才慢吞吞抬起眼看着魏海道:“拉我来这个看守所干什么?指认别人?别想了,老子可没犯罪!”
只要印塔没事,他作为楚门在中国境内的一根线,楚天南就绝没有抛弃他的道理,不然就陷入了不义的境地。要想在中国赚钱就得守规矩啊,真没办法。
魏海哈哈一笑:“兄弟,我可没这么说!事一会儿再办,听说老兄你以前懂茶,有人送所长一罐茶,今天就是叫你过来验验是不是真的。”
一个小警察打开门,恭恭敬敬地递上两杯茶水,老鬼细细品呷,哈哈笑起来:“这应该是十年的大红袍,香气馥郁且有兰花香,香高持久,入口甘爽滑顺,我喜欢!”
小警察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警察带着印塔走过时,老鬼正在眉飞色舞地夸赞大红袍的香气。魏海亲热地拍了拍老鬼肩膀,附耳低言道:“你往后看看。”
办公室的后面刚好是百叶窗,魏海在演这出戏前特地把百叶窗调到合适的角度,老鬼看得十分清楚,正是印塔的背影。
老鬼全身都僵了。
魏海舒舒服服地瘫在沙发上,笑眯眯道:“如果印塔这样也没有误会的话,我可以再做狠点,你知道我的手段。”
“千万别想着通风报信。哦,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上次的抓捕行动里,我们发现印塔手脚太干净了,以至于没有任何证据指控他枪杀蝎子,但是无所谓,反正我们也不打算从他身上挖到证据。过几天,我们会以合理的理由让他带着线人回到缅川。而你,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