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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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府内一团乱哄哄的,底下人推搡着樊枢领导着局势。
只要他一声令下,就算拖着个病躯,也能保证指哪打哪。
死了田尚青,病了庾期。
现在,他们只听信賨人樊枢的。
“郗司隶,在关中的匈奴军队底子已被掏空,此时何不乘胜追击?”
对于曾经的老朋友,樊枢还客客气气地尊称一声“郗司隶”。
这句称呼,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们。
二人之间,唯有利益往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外面杀个火热的局势稍稍停下,二人此时在七林轩内临风把酒。
流民听樊枢的,庾期的残军也要看郗蔚冬的脸色。
二人把的哪是酒啊。
分明是脍炙人口的鲜血。
言语之际。
全身上下着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冬衣,没有着凉的迹象。可郗蔚冬捂着脸朝着樊枢的方向轻轻咳了一声。
“失礼。”郗蔚冬弯腰时的余光,偷偷掠过樊枢面部的神情。
是嫌弃还是躲闪?
可樊枢丝毫没有回避,他的衣袖还安安稳稳地摆在两侧,没有被撩起来捂住唇鼻。
这是一点都不怕被传染。
有恃无恐。
对于这场疫病的来源,此时此刻,郗蔚冬心里有了些眉目。
“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樊县侯自是知道,河间王此时正忙于讨伐篡位的齐王司马冏,若是抽出兵力打向北方匈奴,兵力不足,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晋室正在如火如荼地火并。
河间王司马颙与长沙王司马乂在洛阳联手打着齐王。
所以他才如此渴望得到更多的兵力。
流民。
“这不是,还有长沙王帮衬么?”樊枢暗暗点出另一位关键人物——
长沙王司马乂。
八王之乱斗争中之一。
洛阳民谣中流行一句:“草木萌芽杀长沙。”
长沙王算有胆量,但也到底年轻,面对如此不详的语谶,仍然一意孤行地前往洛阳。
要知道,上一个“大楚兴,陈胜王”结局并不算令人满意。
“咋俩多年朋友,有些话我不必藏着掖着。长沙王只是抛砖引玉的劳什子罢了,齐王这么多年,还是有兵力底子在的。”
“河间王等长沙王与齐王周旋耗空之时,自会出兵。”郗司隶损起自己的顶头上司时,也毫不客气,“河间王嘛……墙头草,两边倒。”
“说不定杀死长沙王的草,就是他呢。”
樊县侯客客气气地回了个笑脸,表示郗蔚冬的直爽很有趣:“郗司隶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开玩笑。”
他嘛……总是能笑着讲出一些足以杀头的话。
这点熟悉的直率,让樊枢透过那双浑浊中仍带着些许清澈的眼睛,看到了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郗蔚冬——
“阿枢!阿渺!小云!看!我捉了条大鱼。”
玄衣少年抱着那只肥硕的稻花鱼,那鱼蹦跶着翻了个面,掉到了地上,他连连叫唤:“好重!”
俊俏的白衣少年坐在树上,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捏着鱼尾巴埋怨道:“叫你平常不随我练武,真实弱不禁风。”
“得了,阿渺你啊,也就那点武夫本领。”玄衣男子凑近他的耳边,悠悠地嘲笑道:“你不是……最怕鱼吗?”
阴渺石化地盯着手中那团黏糊糊的东西,脸上挤过意思微妙的神情:“哦对,啧,忘了这茬。”
那鱼又蹦跶了两下,吓得阴渺撒了手。
年轻的樊枢和火罗云支着一口锅,被阴渺的囧样逗笑,前仰后合的那种。
曾经沧海难为水。
现在,再也寻不到,那夜的鱼。
“到底我们年岁上来了,樊县侯记性变坏了,忘了,最爱开玩笑的不是我。”
郗蔚冬捏着薄壁的酒杯,看着酒水特有的白花里浅浅晃荡着的光影。
忽然,樊枢想到了南阳流行的“杯弓蛇影”的典故。
郗蔚冬是怕他在酒里下了毒?
“是阴渺。”
郗蔚冬毫不迟疑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痛痛快快,面色涨红地说道:“是在被你害死在这的阴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