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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于青萍之末(二)(2 / 2)

俑者。

*

阴府内一团乱哄哄的,底下人推搡着樊枢领导着局势。

只要他一声令下,就算拖着个病躯,也能保证指哪打哪。

死了田尚青,病了庾期。

现在,他们只听信賨人樊枢的。

“郗司隶,在关中的匈奴军队底子已被掏空,此时何不乘胜追击?”

对于曾经的老朋友,樊枢还客客气气地尊称一声“郗司隶”。

这句称呼,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们。

二人之间,唯有利益往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外面杀个火热的局势稍稍停下,二人此时在七林轩内临风把酒。

流民听樊枢的,庾期的残军也要看郗蔚冬的脸色。

二人把的哪是酒啊。

分明是脍炙人口的鲜血。

言语之际。

全身上下着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冬衣,没有着凉的迹象。可郗蔚冬捂着脸朝着樊枢的方向轻轻咳了一声。

“失礼。”郗蔚冬弯腰时的余光,偷偷掠过樊枢面部的神情。

是嫌弃还是躲闪?

可樊枢丝毫没有回避,他的衣袖还安安稳稳地摆在两侧,没有被撩起来捂住唇鼻。

这是一点都不怕被传染。

有恃无恐。

对于这场疫病的来源,此时此刻,郗蔚冬心里有了些眉目。

“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樊县侯自是知道,河间王此时正忙于讨伐篡位的齐王司马冏,若是抽出兵力打向北方匈奴,兵力不足,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晋室正在如火如荼地火并。

河间王司马颙与长沙王司马乂在洛阳联手打着齐王。

所以他才如此渴望得到更多的兵力。

流民。

“这不是,还有长沙王帮衬么?”樊枢暗暗点出另一位关键人物——

长沙王司马乂。

八王之乱斗争中之一。

洛阳民谣中流行一句:“草木萌芽杀长沙。”

长沙王算有胆量,但也到底年轻,面对如此不详的语谶,仍然一意孤行地前往洛阳。

要知道,上一个“大楚兴,陈胜王”结局并不算令人满意。

“咋俩多年朋友,有些话我不必藏着掖着。长沙王只是抛砖引玉的劳什子罢了,齐王这么多年,还是有兵力底子在的。”

“河间王等长沙王与齐王周旋耗空之时,自会出兵。”郗司隶损起自己的顶头上司时,也毫不客气,“河间王嘛……墙头草,两边倒。”

“说不定杀死长沙王的草,就是他呢。”

樊县侯客客气气地回了个笑脸,表示郗蔚冬的直爽很有趣:“郗司隶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开玩笑。”

他嘛……总是能笑着讲出一些足以杀头的话。

这点熟悉的直率,让樊枢透过那双浑浊中仍带着些许清澈的眼睛,看到了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郗蔚冬——

“阿枢!阿渺!小云!看!我捉了条大鱼。”

玄衣少年抱着那只肥硕的稻花鱼,那鱼蹦跶着翻了个面,掉到了地上,他连连叫唤:“好重!”

俊俏的白衣少年坐在树上,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捏着鱼尾巴埋怨道:“叫你平常不随我练武,真实弱不禁风。”

“得了,阿渺你啊,也就那点武夫本领。”玄衣男子凑近他的耳边,悠悠地嘲笑道:“你不是……最怕鱼吗?”

阴渺石化地盯着手中那团黏糊糊的东西,脸上挤过意思微妙的神情:“哦对,啧,忘了这茬。”

那鱼又蹦跶了两下,吓得阴渺撒了手。

年轻的樊枢和火罗云支着一口锅,被阴渺的囧样逗笑,前仰后合的那种。

曾经沧海难为水。

现在,再也寻不到,那夜的鱼。

“到底我们年岁上来了,樊县侯记性变坏了,忘了,最爱开玩笑的不是我。”

郗蔚冬捏着薄壁的酒杯,看着酒水特有的白花里浅浅晃荡着的光影。

忽然,樊枢想到了南阳流行的“杯弓蛇影”的典故。

郗蔚冬是怕他在酒里下了毒?

“是阴渺。”

郗蔚冬毫不迟疑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痛痛快快,面色涨红地说道:“是在被你害死在这的阴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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