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又是一阵安静。
鹿采薇端坐在闻璟落床前,没戴美瞳,双眼依旧明亮有神,审视一般,不放过他眸中的蛛丝马迹。
可在他主动错开眼之前,鹿采薇并没有察觉出任何说谎的端倪。
她问:“所以,除了……记忆,你还受了什么其他的伤吗?”
闻璟落摇头,“这倒没有。”
他歉然一笑,“真是抱歉,大半夜劳烦你跑过来,让你担心了。”
担心?
鹿采薇听得想笑,这人就算是真失忆又能怎么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生来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豪门大少,骨子里刻的都是傲慢。
鹿采薇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早就见惯了拜高踩低的残酷人性。
她断然不会被闻璟落这看似平和的表象所迷惑。
岔开话题,“医生怎么说?”
闻璟落在鹿采薇来之前,就让病房里围着他打转的医生护士们先走了。
回忆了一下医生口中一连串晦涩的专业术语,简言道:“他们初步判断,说我这是脑部震荡后的短暂性部分记忆缺失。”
鹿采薇:“那能恢复吗?”
他又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得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鹿采薇沉思不语。
闻璟落要留在英国住院,那她这个当妻子的,自然不能弃他不顾独自离开。
况且,赵女士这几天有事要忙,抽不开身,照看闻璟落的任务,就更是落在了鹿采薇的头上。
看来她今天下午的飞机要取消了。
闻璟落见她不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她的神色,“我醒来之后,那个小钱只告诉我,三年前我跟你结婚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是。”
他斟酌着问道:“因为失去了这段记忆,我当时只顾着惊讶了,也就忘了问他,现在我们俩……有孩子了吗?”
长裙之上,搁在膝盖的拳头猛地攥紧。
鹿采薇贝齿咬唇,对病床上的人怒目而视。
如果不是出于涵养,她现在简直想把这个闻大少给臭骂一顿。
得亏他脑子出问题顾不上伪装,把自己心里那点儿龌龊都给说出来了。
要不然,鹿采薇都不敢想象,这人得有多大的脸,一个基佬,骗婚找她当同妻也就罢了,居然还企图让她生孩子?
“没有。”
她强行压下了这股无名火,冷着脸道。
心里一遍遍默念:再忍他最后几天,等回国离了婚,这人哪怕真摔成植物人都跟她没半点关系。
闻璟落哪能看不出她的情绪波动,一时间脸上的笑意都收敛回去不少。
他知道,眼前他这位漂亮的妻子生气了,但不能确定她为什么生气,只得察言观色地继续试探道:“我没别的意思。”
伸出手,把钱越助理削好的果盘往鹿采薇那边推了推。
“我只是觉得,无论是这段婚姻,还是你,对于我这个丢失了五年记忆、仿佛上一秒还活在2018年的人而言,都有点儿太过突然。”
闻璟落垂下眼,自嘲笑道:“如果再有一个孩子的话,那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显得跟个不负责任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
“合着只忘了我这个妻子,就不算渣了是吧?”
鹿采薇咔擦咬着苹果泄愤,一点儿没有给病患谦让的自觉。
他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她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
鹿采薇弯起眉眼,问道:“闻少爷,你今年几岁了?”
这是在她进来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略显真心实意的笑容,闻璟落微微一怔。
“如果我算的没错的话,按照你的说法失去五年记忆,那你现在的心理年龄应该是二十岁。”
“嗯。”他点头,“上个月我才刚过完生日。”
又纠正,“我是指2018年……”没说完,又觉得有点别扭,便没继续往下说。
鹿采薇把啃了几口的苹果丢回盘子里,抽了张医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我?”
他皱了下眉,“医生给我检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见到你之后,依然……”
“五年前的。”
闻璟落说,“那你问吧。”
“你二十岁生日是在哪儿过的?”
“好像是……”
鹿采薇敲了敲桌子,“速问速答,不许犹豫。”
闻璟落脱口报了纽约的一套别墅的大致位置,解释道:“我在美国留学……”
鹿采薇却摆摆手,继续发问,“昨天喝的什么酒?”
“滴酒未沾,喝的可乐。”
“上周最常去的一家餐厅?”
“上周没在外面吃过,西餐吃腻了,从国内请了两个师傅,连着吃了好几天的粤菜和川菜。”
“跟几个人交往过?”
闻璟落挠了挠眉梢,别开眼,“单身,没谈过女朋友。”
鹿采薇抬头,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的表情。
闻璟落索性抱起胳膊,任她打量,“别这么看着我啊,真没谈过。”
随即又有些心虚,“至于结婚前的那两年有没有跟其他女生交往过,我就不记得了……”
鹿采薇指尖又在桌上敲了敲,“有没有跟你发生过矛盾的同学?”
“有,一个背地里冲我竖中指的美国佬,被我跟我哥们儿给一起揍了。”
“最近一次去看的电影。”
“是部烂片,名字忘了。”
“你跟顾卓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鹿采薇再次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顾……什么?”
闻璟落被她跳脱的问题问得反应不及,一时没听清。
她提示,“不群传媒的那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