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观望之人再靠近一步,这滔天的巨浪就会从至高处翻卷下来,将人骨肉都吞没。
她不再仰头去看,只往低处望去,山脚挖了一圈壕沟,沟中布满水,此外,既没有栅栏,也没有拒马,就这样,就困住了伥人。
最近的那个伥人见了她,忽然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一下子掉进水中,怎么爬也爬不上来。
她连忙放下包袱,拿出事先泡好的桑麻纸,贴在伥人的血盆大口上。
远处有伥人听到动静,立刻围上来,她毫不慌乱地抽出余下的黄麻纸,一张一张贴上去,可是贴了十张,那伥人仍在扭动着身子。
其他伥人早已奔至对岸,扑通扑通全跳下水来,一个踩一个,眼看着就要填平沟渠了。
正此时,巡防的小队发现了她,庚柔也找到了她。
队正张弓挽箭,大喝一声:“哪里的贼人?”
庚柔连忙叫:“莫要伤人,那是十六公主!”飞身挡在了她和巡逻队中间。
李及双那边刚从包袱里抽出一把四弦琵琶,还没来得及弹奏,一个兵将已扑过来,抢了过去。
其他人忙支起火把,用焰头逼退伥人后,才把李及双和庚柔五花大绑地“请”到了营帐中。
庚柔挣扎着大骂:“你们敢绑公主?”
那队正看着李及双双手已经被绑了,厉声反问道:“怎?难道你也是公主?你是第几个公主?”
倒把李及双逗笑了。
“你说她是公主,玉牒呢?”队正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乐呵呵看戏一般的李及双,竖眉吊眼,目光透着狠厉。
庚柔愤愤不平:“把镇国公叫来就行了,他认得的。最好直接绑到人无力,让镇国公知道心疼!”
李及双看她一眼,庚柔气鼓鼓地挪开脸。
“不用叫他来,有什么罚我自受了便是。”李及双仍是不痛不痒地说,但手腕上的绳索捆得半点也没客气。
队正叫道:“外头立了几百个牌子,写着‘擅入者斩立决’,你是公主你不识字?”
她便笑了,“那你杀了罢。”
队正看李及双丝毫不惧,拿不定主意,律令没说要斩,外头挂的牌子也只是吓唬人而已。当下便吩咐属下好生看着,他骑上马向上禀告。
等人走了,李及双便问那四个小兵:“沈无淹是怎么困住这些伥人的?”
小兵们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她又问:“他们怕水,下雨天的时候能走能跑吗?”
当中一个小兵瓮声瓮气地答:“这两个多月来就没下过雨。”
“山上一共有多少伥人?”
没人应,她又问:“我可以出去给他们弹一曲吗?”
“它们现在也不会咬人吗?我看它们刚才很想咬人。”
庚柔喊叫起来:“十六主,你还真的是来看伥人的啊?真是魔怔了,你要是想看伥人,可以跟杨大哥说,找计恩,找燎叶,随便哪个都行,犯得着这样吗?”
李及双看了一眼脚边被摔破角的琵琶,反问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庚柔“哼”了一声:“那也不是非要今天吧?你赴了宴再来都不可?”
她云淡风轻地回:“上个宴会我差点就杀人了。这次若去了,搞不好真的要出人命。”
庚柔头摇不止:“真的没人管得住你了!没人了!”
四个小兵分走三个人继续巡防,剩下一个坐在门外,背对着帐内,生怕李及双再问话。
庚柔坐不住,在凳上扭来扭去,不同于李及双只是捆了手的“优待”,她可是被五花大绑的。
但看罪魁祸首李及双没有半点愧疚,便开口说:“之前镇国公府设宴,我去了,大伙儿都去了,计恩来得晚,到了之后才发现你不在。”
“他当时便问敖哥哥你在哪……”庚柔咬了咬下唇,本想挫挫李及双的威风,自己倒先进退两难了,“敖哥哥许是没听清,便问计恩指的是谁。”
李及双默默听着,没有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