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宇接完电话,将手机塞进包里,摸摸身旁装保温盒的帆布袋,她出神地望着前方,街景变幻,车流移动,她的眼神始终落不到一处。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停车好几秒,于晓宇还不见动静。
“女士,您的目的地到了。”
她恍然醒来,一面向师傅道谢,一面拿着物品下了车。骤然从温暖如春的车里出来,一股凛冽的寒气向身体涌来,饶是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抵事。天空中落了几滴雨,掉到头上,她仿佛没有知觉,提着东西往里走。
于晓宇把带回来的食物放到冰箱,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喝一口就丢在一旁,拿着睡衣去了卫生间。潦草地冲完热水澡,她很迅疾地爬上床。也不知躺了多久,她一颗心仍是飘飘荡荡,神思清明。她索性摸黑坐起来,倚在床头,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漆黑的夜,静得怕人,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
陈端方半夜三更回家,打开卧房,吓一大跳,一道人影一言不发地靠在床头,一动不动。他拧开吊灯,定睛一看,是于晓宇。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开灯。”陈端方一面说,一面从衣柜里找衣服。
于晓宇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声音嗡嗡地传出来。她问他怎么晚上没去吕丽英家,陈端方说临时有事,事情办完后,他给他妈打过电话。
他听到“哦”一声,隔了几妙,于晓宇又问他。
“你妈让我给你带了新鲜的羊肉汤,还有豌豆苗,她特意给你买的。你明早几点出门?可以吃完再出去,时间隔得久了,味道会差一些。”
“吃完再去公司吧。”
说完这句,陈端方以为于晓宇还会说点什么,她那头却是半点声响也无。他以为会受到一番责问,晚上没接到她电话,事后也没回她,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大约是在等他解释,然而,她什么也没说。陈端方想想,也没再说话,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隔天清早,陈端方不到六点半就起床了,客厅灯亮着,厨房里一阵响,待他洗漱完出来,于晓宇已坐在餐桌前吃饭。
陈端方舀了一碗汤,“你今天要和我一起出门吗?我可以送你去地铁站。”
“你先走吧,我不赶时间,晚一点再走。”
“行,那我先走了。”陈端方将汤喝完,夹上几筷子豌豆苗,吃完一个煮鸡蛋,匆匆往门外走。走几步,他又转过身来,说道:“最近公司事情很多,晚上你先睡吧,早上你不赶时间,就不用这么早起来。”
“知道了。”于晓宇嘴里应着,继续垂着头,小口喝汤。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将碗盘丢进洗碗机,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发呆。
昨天晚上,王嘉成约她平安夜见面,她在电话里言辞拒绝了。王嘉成有些意外,他问于晓宇:“你就这么恨我?就算是普通朋友,一年多没见面,想约见你,你也会答应的吧?”
“我觉得我们现在……”
“你觉得我们现在不方便见面?”王嘉成抢先于晓宇一步,将她要说的话说出了口,“只是见个面而已,你结了婚,以前的事都不算数了?我以为我们总是朋友……”
电话两端,两人长久地沉默,王嘉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落,“小鱼,我马上要回德国了,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不对,根本没有下次,是不是?就连这一次,你都不肯……我爸病得很重,这次回来,我一直陪着他跑医院,回家两个月,德国那边积累了很多事要处理,我没法再拖了……”
“叔叔现在怎么样?他还好吧?”陡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于晓宇不由得心里一紧。
“病情稳定一些了,就是我妈状态不好,经常躲着我们哭……小鱼,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妈在找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爸有什么事。后天晚上,我会在医院进门左手边的吧台那里等你,不见不散。”王嘉成说完,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不久,于晓宇收到王嘉成的信息,他把医院地址发给她,说“我等你,不见不散。”
她和王嘉成是在去年夏天分手的。
于晓宇得知王嘉成决意去慕尼黑,她尽管伤心,依然倔强地和他提出分手。他从凤城跑回蓉城,找她挽留,她狠下心将他赶走。他依照计划出了国,两人再没见过。
王嘉成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她只要把工作辞掉,就可以和他一起出去。他说得那样轻巧,就像他固执地要去凤城读研、读博、出国,一切都等他做完决定,他再云淡风轻地通知她。
异地数年,多少辛苦和委屈,她都忍了,唯有这一次,她不想再继续了。他是高飞的鸟,而她,再也不想固守原地,一直目送着他离开,等待着他归来。
她累了。
冯玉兰和于利斌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才生下她,和她同龄的小朋友父母都在青春正当年甚至二十出头,她的爸爸妈妈脸上开始有皱纹了。
大三开始,室友纷纷为考研做准备,唯独她从不做此打算。她一心进入社会,渴望早日经济独立,唯恐追不上父母老去的脚步。
中文系说来是万金油专业,找工作时却处处受掣肘,薪资高的,不要应届生;薪资太低的,她也不想为难自己。找来找去,她看到君乐的招聘信息。
她一看要求,除了热爱游戏并有丰富的游戏玩家经验这一项不满足,其它条款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热爱游戏,她当然谈不上,但也不讨厌,王嘉成打游戏时,她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她渐渐摸清规则,王嘉成把账号给她,她也会登上去玩几把。
那会儿,游戏行业发展如火如荼,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于晓宇抱着一种很纯朴的心态—既可以免费玩游戏又可以拿高工资—向君乐投了简历。
没有人清楚她进入君乐,付出过多少努力。
她没有自己的电脑,等待面试的日子里,她整日扑在学校机房和校外的网吧,疯狂玩游戏,看一切同游戏相关的贴吧。
她没有很高的期望,只想顺利通过初试,别人不会一眼看出来,她其实对游戏并没有那么熟悉。
网吧里经常有臂膀都是纹身的社会青年出入,一边玩游戏一边大声骂娘,毫无顾忌地抽烟。有人瞧着于晓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