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抱着手臂,头枕靠背,鸭舌帽下,浓密的长睫毛拓一排青影,眼分明是闭着的。
都这时候了,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闭目养神。
到底是世界冠军,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简舒撇了撇嘴,开门下车。
侯赛因见她走来,满含歉意地解释,沿路的加油站要么排长队,要么关门,一切都是他预判失误导致的,真是抱歉。
“非常时期,”简舒表示理解:“下一步怎么办?”
侯赛因说,希望能拦下一辆车,借点汽油。
见她站在路边,他好心道:“您还是回车里等吧。”
回车里?
简舒瞥了眼那扇墨色车窗,摇了摇头:“不了,我下来待会。”
她宁愿站在路边,被撒哈拉的风沙多吹出两道皱纹,也不要回车里,与他独处密闭空间。
话音未落,像是成心和她作对,车门猛地打开,盛君一边戴墨镜,一边径直朝这边走来。
动作和身姿恣意又潇洒,195的身高,转眼逼到近前,在她身侧站定,完全罩住她的影子。
如此近的距离,极强的压迫感,竟比先前在车里还要让她憋闷心悸。
盛君藏在墨镜后的一双眼牢牢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出她因自己靠近而难掩局促,反倒悠闲自得地掏出火机,点了颗烟。
“要不要来一根?”他问侯赛因。
侯赛因笑着摇头,正巧迎面开来一辆越野车,他赶紧招手迎了上去。
盛君站在下风口,吸了口烟。
白色烤烟被他拿捏在修长的指骨间,口鼻吞云吐雾,拇指轻掸烟灰,动作流畅娴熟,仿佛多年烟龄的老烟枪。
简舒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她眼底的疑惑藏不住。
两人没分手前,她从没见过他抽烟。除了训练和备战不允许,他自己也说过,抽烟让臭男人名副其实。
可他如今居然也抽上了,全身萦绕着烟草的味道。
简舒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晕车和低血糖让她对烟味格外敏感。她蹙眉,强忍着不适别过脸去,终究什么也没说。
天空漂浮着沙尘,太阳是病态的白色,盛君瞥了眼简舒和太阳一样白寥寥的脸色,掐灭了烟头,从冲锋衣口袋取出一盒利口乐冰川薄荷糖递到她面前:“手拿来。”
路基旁,侯赛因拦下车后,正打着手势向司机求援。
简舒收回视线,看向盛君手里的蓝色糖盒,下意识摇头拒绝。
盛君不躁不恼,从嗓子眼里滚出几个漫懒的音节:“怎么,要我喂?”
昔日热恋时的场景一霎闪回,简舒倏地抬眼,使劲仰头对上他金丝框飞行员墨镜的绿色镜片,一时辨不明他眼中底色,只看见自己的愠怒:“盛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
盛君轻嗤一声:“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没喂你。”
简舒面颊发烫,甩下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四个字:“不可理喻!”转身上了车。
那边,侯赛因已经和热心的越野车司机谈妥,买到了两桶汽油。
加完油,他向仍站在路旁的盛君招手,请他上车。
盛君迈着大长腿跨上车,关车门的时候,将手里薄荷糖丢到简舒腿上,语气隐隐不耐:“别硬撑,你要是晕了,我的行程也要受影响。”
她既然那么急于和他撇清关系,势必不愿让一个陌生人因她而耽误行程,况且她低血糖晕倒有多麻烦,他这个“陌生人”是见识过的。
果然,简舒没再坚持,打开糖盒倒出一颗放进嘴里,刚要将糖盒还他,听见他又说:“拿着吧。”
简舒头都没抬:“我不要,谢谢。”
吃人的嘴短,这次拒绝,她礼貌地加了个“谢谢。”
然而盛君并不领情,淡声呛道:“不要就扔了。”
简舒一怔,不等伸手打开车窗,手里的糖盒已被夺过。
男人不满地啧了声:“怎么开不起玩笑......”
简舒错愕地看着被抢走的糖盒,双唇半启,最终还是无语地合上了。
身旁,男人打开糖盒,倒出一颗糖放嘴里,用舌尖抵在颊边,唇齿间霎时漫出丝丝酸涩。
他斜乜了她一眼,淡声自语:“还真是,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