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世泽的出现并非巧合。
他是算好了简舒的下课时间,特意来找她的。
对于这个小他一级的师妹,自打新生报到第一次见,就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天气热得能将柏油路面烤化。女生穿着白T恤,牛仔裤,干净清爽,容貌出挑。
独自一人,拖着大箱子,办完所有新生报到手续,因为东西多,自己分了两趟运回宿舍。
当时他在签到处帮忙,她还托他照看了一下行李。
回来时她手里多了瓶冰可乐,是专门送给他的,微笑着和他道谢,搞得并没做什么的雷世泽很不好意思。
那之后,这个名叫简舒的女生便在他的心里生了根。
同系三年,一起参加法国文化节,一起去法国大使馆,同乘一辆大巴,或者在校园里遇见,他曾有过无数次和她接近的机会。
然而他隐于人群,一次次偷偷望着她的背影,即便作为系里的优秀学长发言,或是站在中法大学生辩论会的聚光灯里,知道她就坐在台下,目光也不敢朝她的方向流连。
因为他的条件不允许。
父亲没了,母亲跟了别人,父亲之前给人包工留下一屁股债,都要靠他来还。
他领着贫困生助学金,一边为了校一等奖学金没日没夜地学习,一边做着两份翻译兼职。
精打细算地节俭生活,如此解决了自己的学费,偿还了大部分债务。
生存和学习尚且自顾不暇,他又怎敢轻易迈出那一步?
直到三周前,推优交换的名额落地,而就在同一天,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和简舒居然被拉进了同一个微信群。
听说她大学毕业也要去法国留学,如今距离他俩出国还有半年,机缘巧合下,两人又一起去体大当志愿者,这样好的机会,不抓住还等什么。
雷世泽便是怀揣这样的心思,站到了简舒面前。
他跑得太急,在三楼转角一眼看见她,压根没顾上她在和别人说话就冲了过来。
站定才发现,简舒的身旁还有别人。
是个大高个运动员。
是练跳高的吧,还是跆拳道?比他一八零的身高还要高出十几公分。
这得有多高?!
雷世泽的注意力短暂分散了两秒,又迅速转回到简舒身上,满是热望地看着她。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简舒其实和眼前的两位男士都不熟,相比较而言,可能和盛君还更熟一点。
和雷世泽,印象里好像连话都没说过。
可毕竟是同系师哥,又加过微信,人家找来了,没有装不认识的道理。
她双唇微启,刚要打招呼,盛君倒先开口了:“你同学?”
简舒点头:“嗯,师哥”。
这声“师哥”虽是对盛君说的,雷世泽却很受用,脸瞬间红了。
盛君居高临下地看了男生一眼,身材单薄,脸色是缺乏日光照射的白,看向简舒的眼睛里直放光,喜欢都写在脸上。
简舒不自觉地往雷世泽身旁挪了一步,对盛君说:“那,我们先走了。”
盛君眼眸微烁,下颌轻抬,从嗓子眼里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放走了她。
-
出京体大,雷世泽拦了辆出租车,替简舒打开后座车门,就在简舒准备往里挪,给他腾地方的时候,雷世泽已经关上车门,坐到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向司机报了目的地,然后隔着车座,回头对简舒说:“你教哪个专业队?”
简舒脑袋还懵着,反应了一下才答:“跆拳道。”
“难怪,”雷世泽说,“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运动员长那么高,腿真长。”
简舒迟疑地笑笑,平时在学校里见雷世泽都是行色匆匆,生人勿进的样子,没想到是个社牛。
和她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聊起天来没有距离感,丝毫不生分。
倒是和他口中那个长腿高个的运动员如出一辙。
车里安静一霎,雷世泽仍保持转身的姿势,出于礼貌,简舒问:“你教哪个队?”。
雷世泽说:“艺术体操。”
“哦”,简舒眼前蓦地浮现一个女孩的影子,长腿细腰,乌发飘着花香。因为脸上蹦出的痘,嗲声嗲气地向他抱怨。
也不知他和那个女孩子后来怎样了,今天来找他的,是不是当年人。
雷世泽看出简舒心不在焉,知趣地回过身去。
出租车飞驰在京城的夜色里,早已将京体大甩出了五环。一盏盏高耸的路灯转瞬即逝,流动的暖黄色灯影印上车窗。
简舒靠上椅背,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还停留在刚才通过好友申请的界面。
盛君的头像就在她的拇指下方,手指轻戳,照片放大,正是体大荣誉墙上的那张。
她登时心头一惊。
匆忙点进自己的朋友圈。
傍晚在荣誉墙前拍的那张弱智自拍照已经又多了三十多个赞,二十二条新消息。
她的视线匆匆扫过,直到定格在最后一个赞上,眉头渐渐拧成一个死结——
完了。
那个片刻前送出爱心的人,微信名叫:“S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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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君冲了个澡,出来发现厉文宇坐在床上,他走哪,他的眼神跟到哪。
“想说什么?”
厉文宇没吭声,仍是直勾勾地看他。
盛君轻嗤一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厉文宇最烦他这种“老子天下独大,谁都不放眼里”的鸟样,激将道:“你是不是喜欢简舒?”
今天从下课后到现在,盛君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反常”来形容了。
主动要求加微信也就算了,简舒和另一个男生离开时,厉文宇瞥见他的眼神,当场一阵心惊肉跳。
那是只有在大赛来临前,才会在这位世界冠军眼里点燃的,强烈的胜负欲。
他不会看错。
盛君单眉一挑,“你哪只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