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南再次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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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路北倾只是猜测。他觉得那个喊出来皆为的声音有些耳熟,并且总觉得,有道分不清具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视线,和在班上的时候很像。
他想过也许是他那个看上去不太友善的新旁桌,但概率很小,需要证实。
所以他喊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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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刚才不打算继续想下去的话题,重新涌入脑海。
非常纠结,两种情绪混杂。
乔以南没有再躲。虽然晚些,但起身的刹那,还是不免看到了路北倾的脸。挂了点彩,更像个拽上天的臭屁小孩。
不明分说的幼稚。
讲一堆大道理让别人怎样怎样,实际上自己还不是一股脑莽撞冲上了前,一点儿也不思考后果。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有些恼怒,很想有话就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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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在情理之外,却也算是意料之中。
路北倾舌尖顶了下左腮,能隐约尝出口腔内的血腥味,类似于铁锈,不算太好闻。可他还是清了清口,方便继续说话。
虽然他跟他这个旁桌不太对付,互看不顺眼,但他可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好歹人家帮到了自己,理应跟人家道个谢。
“嗯……刚xie……”
“你以前可不会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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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谢”字没能拼完,就被堵在了喉咙。
乔以南也没能注意到,男生语气中难得透露出的柔软。
她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今天过后的未来,她再也不需要因为额头上的疤,在江北炎热的夏天里,还留着厚厚的刘海。
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乔以南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烙进了她的记忆里多年。但现在打破他的表达的,是17岁同样年纪的他自己。
乔以南突然有些讨厌自己的记忆力了。
不该记的记这么久。
所以她没有忍住。她知道路北倾很讨厌“以前”这样的词汇,虽然目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她就是想反着他的意,偏要和他作对。
凭什么,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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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乔以南这么说出了口。
路北倾也变了脸色。
男生难得松懈的小表情重新凝固,脸上浮现出的是比刚才还要加重的不爽。
“以前?”他自己都说不好自己的以前。
现在,连未来都快要临摹不出。
路北倾明明在笑,却明显冷了脸:“你来这边才多久?别总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乔以南没见过路北倾露出这样的表情。毫不隐忍,可又压抑着什么。
但乔以南却觉得这样也挺好。
以前的路北倾固然稳重,却没表达过任何多样的情绪。而她本人腼腆内向,也鼓不足勇气主动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大半年,到了分道扬镳也没好好说上过几句话。
像这样面对面直视交谈,还是第一次。
乔以南一直想找个这样的机会,终于等到,她也没有压抑:“是,我来这里不久,但你在这里生活的够久吧?”
路北倾抬起眼皮,不太明显的内双压出层浅浅的褶皱,亮出了他眼底的雾气。
“那几个混混的家长在川禾也算小有名气,你应该知道吧?”乔以南接着说,“惹到他们,你都不想后果的吗?”
要知道之前就算是她被打破了头缝了针,可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最后也是被对方找人私了,把故意伤害按她突然冲出来的误伤草草做了结束,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影响,反倒害得她很长一段时间睡不踏实。
后来又因为在下学期学校的现代化达标评测中被和其中一家人关系匪浅的外校检查老师针对,故弄玄虚举报他们两个早恋的虚构事实,害得最好的解决方式成为离开。
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只手遮天”这个词的真实意义,所以在那以后,乔以南去哪儿都会多个心眼。
更何况这次路北倾还动了实打实的狠手,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出什么阴招对付他。
完全,不计后果。
太冲动了。
路北倾没说话,但捏紧了自然下摆的拳。他的确没想太多,一根筋就冲了过去,此刻被乔以南完全看穿,心虚之余却仍不想服软:“要你管,少管闲事。”
她怎么,总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说完他转身走,乔以南懒的去追这种劝不动的问题少年,只朝着他的背影:“这话也送给你,少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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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不欢而散。
隔天周一。
“还是想不通。”路北倾非常疑惑。第一次见面,他只是心里郁闷出门放松,突如其来赶上的雨让他心情更糟,他加速走,无意踩到了地上不牢固的砖,溅起了一层泥点。
可那人也给他补了一身雨水,按理说总能扯平吧。
怎么那么大敌意。
“呦呦呦,老路,你这脸怎么弄的?”唐明哲一眼了瞧见那张俊脸上的伤。
“见义勇为。“
“见……?”
“别提了。”路北倾托着下巴,他只是放学想去网吧上会儿网解闷,结果难得的下午放学休息日客满,他郁闷着晚了几分钟出门,就近经过平常不会走的巷子,结果就碰上了那档子事。明明算是做好事,还被莫名其妙教育了一通。
无语,相当无语。
路北倾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停留在周六的短信界面,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唐明哲偷瞄,隐约看见是条转账记录:“又是你爸妈?”
“我倒希望是他们。”与其定期打没有温度的转账,还不如多点陪伴。
前者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