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身材高挑的她,穿上高跟鞋比我还高,体力更是惊人。与她肉搏如果蒙上眼,完全感觉不出这是名女性,更像是个凶残的暴徒。弥利耶的指关节又粗又硬,以往我与人搏战,仗着少年时总爱在树干上苦练,最擅以拳迎拳,那样会叫对方趾骨骨裂,瞬间丧失战斗力。在对付女兵、Krys以及迪姐时,屡试不爽。可紫眼狐狸的拳风比我更硬,就跟把榔头似的。 她如风卷残云般一口气扫光桌上全部菜盆时,我才刚吃了半只龙虾。见状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唤来侍者重新叫了一桌,然后转去盥洗室洗漱一番,支着下巴开始学起窈窕淑女来。 勿忘我最具特色之处,就是能随时切换口吻,前一秒还在小鸟依人,下一秒就会破口谩骂。你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也不会知道她接着会作出什么举动。正在我专心致志为生蚝涂芥末时,猛地被她抱住胳臂,贼婆娘忽然眼睛一红,扑倒在我怀里,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我本以为自己涂满血腥,早已变得六亲不认,崇尚当个母畜生。结果化为半妖后,我却发现自己的本质,竟然是个比谁都软弱都孤单无助的可怜虫哪。” 这股气力差点将我扑翻在地,猝不及防的嚎哭令吃客们纷纷侧目,还以为我对她做了恶行。我让她稍稍注意些自己形象,放屁也就算了,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哇哇大哭那么高声,万一有些耳尖之人听在心里,没准就会闹出事来。 “你说的有理,不如将他们全杀了,那样也省去许多麻烦。”她将手暗暗探向罩衫,打算取出破叉子挥舞。我忙向众人陪笑,说她这是喝醉了,没什么可看的。贼婆娘这才缓和下来,道:“我最讨厌别人来为我拿主意,没大没小的,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开玩笑了!” “是,我思虑欠妥,望你见谅。”我直直站起,双手贴裤缝,毕恭毕敬地回答。 勿忘我不久之后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儿发出浪笑一会儿伏案痛哭,好在这出闹剧没持续多久,人家要歇业了。由这里去夏洛特,我此前绿城大战时已走过一回,哪怕闭着眼也能找到派恩维尔在哪,自然与她换了个座,让紫眼狐狸稳稳当当靠在肩头打盹,重新驶上高速段。 “这点小酒怎能灌得醉呢?我喝白兰地就跟喝自来水似的,”她窃窃发笑,脸上浮着红晕,好似初春三月天的桃花那么娇艳。见我不时偷眼瞟她,勿忘我抱住我的脸,深情付之一吻,躺回副驾驶,指着自己胸脯道:“在我心灵深处,其实居住着一个拳王那样的猛男。” “诶,你是指对人的占有欲,或者侵略如火的精神么?”我点起一支烟,问。 “不,我想谈谈我自己,总憋在心里,却无人倾诉,即便倾诉也没人能懂,真的很痛苦。” 勿忘我何时降临人世,出生地又在哪,她认为无关紧要,并说问女人太多私密是不知礼数,全部忽略了过去。我大致知道她是在某个寒冷的北方长大,父母都是老实本份的手艺人,在老家一带她十分出名,因为身边所有男性,同学、老师、校工甚至是隔壁邻居,都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在那种环境里,她享受着被人瞩目,开始逐渐变得放荡,从不拿这些当回事。 十五岁那年,她父母因受不了小城的流言蜚语,打算搬离老家,往南部诸州去接受一笔遗产开店。在动身前,一家人先出门做了趟长途旅行,打算以此好好调整心情,争取以全新面貌重新开始生活。然而在途径某个小站时,勿忘我无端跳下了火车,就此人间蒸发。 “这是曾经的我,比起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青涩呢。”她丛怀中掏出只破皮夹,里头有张边缘模糊的相片,上面的人脸还没长开,戴着牙套并架着付眼镜,显得既土气又无聊,与现在的明艳形象云泥之差。她无限怀念地望着夜空,说:“我来自一个和睦的家庭,父母对我很关爱。但我不喜欢那里,不愿去另一个更狭隘的小城,它们都太小了,容不下我的雄心勃勃,我需要更大的天空翱翔。那一天,我感到火车的咆哮声是那么可怕,所以我逃跑了。” 勿忘我下火车时,怀里揣着从五岁起积攒下来的二百七十块,开始了漫步人生路。她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立即寄明信片,并附上自己的近照给家人,让他们安心别去报警,并说自己虽然是他们生养的,但她更属于这个世界,往后她发了大财才会回去看看他们。 但一个半大女孩要怎么去实现理想呢?她给自己定下目标,做一次环绕全国的长途旅行,看看最后能否凭着这些钱重新回到小站。于是她搭上了列车,叱咤在眼花缭乱的各大都市中。 “她们当时都管我叫闯王呢,你无法想象那会是多么有趣。在旅途中,我认识了许多人,有牧师有书商还有同样离家出走的少女,到了北加州时,我不仅没花费一分钱,而且身上还多出了好几百块。”每个人都爱谈论往事,她与常人一样充满了眷恋,合起了双眼道:“因为我从开始就给自己这么定位,所以不论在哪都没有陌生感,感觉来了就拖个人去旅店,不仅身心快乐还能挣钱,这种事在我老家本就是常态。你是不是觉得很荒淫,好戏还在后头呢。” 终于有一天,她在列车上遇见了自己的初恋,那是一个叫肯尼的富家子。俩人如前世分离的恋人般一见钟情,很快打得火热。小哥在某地念大学,俩人在外租房同居在一处。她感觉自己该收心了,并决心为他生儿育女。哪知却在某一晚,住所来了他的四个同学,她被灌醉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勃然大怒的她找到自己男友讨说法,肯尼声泪俱下给她跪下,抱着勿忘我的腿哭泣,说自己在外欠了无数赌债,希望贼婆娘能宽恕他。 “然后呢?我估摸着这家伙肯定被你削成了人棍,没准现在仍可悲得活着呢。” “并没有,这就是我说的,你怎能理解一个疯子的心呢?我是如此的爱他,就像小鱼离不开水,人不能没有空气,当即就原谅了他,并答应会为他还清赌债,睡谁不是睡,所以开始了皮肉营生。哪知隔了没多久,他无法忍受我以德报怨,竟然卷铺盖逃了,从此下落不明。” 失去了肯尼后,她开始变得消极,久而久之心头积满了怨怒。自己能为爱人付出所有,可他却选择怯弱的遁逃,相比之下勿忘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