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还要拿钱去接济一些生活困苦的百姓,也是多亏了姜夫人持家有方,姜映初和兄长才不至于去城墙下要饭。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兄妹二人自然而然地对赚钱拥有强烈的渴望,其中姜映初对此尤甚。
譬如这次出行,打的名号是随兄长出去散心,实则是她央求兄长带她一同参与天字号镖局的一趟护镖任务。带队统领为了此行安全,打出的名号是门主的女儿到江南采买香料,实则那一个个硕大的木箱中并非香料,而是满满的真金白银奇珍异宝。
父亲姜逢善豁达开明,早年在外做官时就喜欢带着兄妹二人增长见识,兄长姜定辰武艺过人,姜映初也跟着学了一身自保的拳脚功夫,自幼的经历见闻让姜映初养成了胆大心细的性子,时不时瞒着父母做一些出格的事,姜夫人虽然每次都会加以惩戒,但两个孩子就是屡教不改。
也不知道丞相大人得知自己新过门的孙媳私下里是这样一副做派,会不会主动跑到圣上面前求退亲。
贺兰丞相,也是当今宫中恩宠正盛的贺兰贵妃的叔父,而她今日要嫁的便是丞相的孙子,贵妃娘娘的侄儿。姜映初在出嫁前已经打听过了,这贺兰五郎并非贵妃娘娘的亲侄儿,贺兰丞相膝下庶子庶女甚多,这位五郎便是由贺兰丞相的庶子贺兰长敬所生,而宓贵妃则是贺兰家族旁支的一个孤女,自入宫以来便是圣上独宠,再加上贺兰丞相在朝中的权势,贺兰一族如今可谓是煊赫过人。
这五郎的父母贺兰长敬夫妇早年在北境意外身亡,贺兰隅由于病弱,便交由同在北境的外祖一家抚养,直至弱冠才被接回长安。
贵妃娘娘为何平白无故要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儿安排婚事,姜映初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索性将半个身子倚靠在轿中软枕上,趁着路上的这段时间眯一会儿。
八人抬的大轿四平八稳,轿夫个个训练有素步伐坚实。姜映初赶了一天的路疲惫不堪,竟真的在路上睡了过去,直到轿外传来声声唱礼,丫鬟银烛轻唤,她才骤然醒神,整理衣摆,从容地从轿中下来。
跨火盆、转席,姜映初以扇掩面,步履从容,一路行至正厅,端庄的仪态看得身旁陪同的喜婆连连点头。
新郎官据说昏睡不醒,姜映初原本还在好奇如何进行拜堂礼,侧目间便见有下人抱来了一只颈间系红绸的大公鸡。
座上贺兰丞相的脸黑得无法令人直视,丞相夫人倒是一派雍容淡定,姜映初嘴角抽了抽收回视线,在一唱三叹的令辞中完成了这项荒唐的仪式。
“夫人有令,因郎君身体欠佳,这撒帐礼便免了。”
青庐内,一位衣着讲究的嬷嬷面容严肃地传达了这一消息,随后带着下人们悄无声息地退下。
姜映初点头,待最后一个下人的身影消失,这才将扇子递给立在一旁的银烛,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下意识朝青庐内的拔步床看去。
雕花的龙凤喜烛并排陈列在床头,绣着并蒂连理枝的帐幔静静垂落,床上躺着的身影颀长单薄,一动不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姜映初抬脚便要往床边走,被身后的银烛拉住了衣袖,小丫鬟颤着嗓子低声道:“姑娘还是别去看了,万一......万一人已经没了呢。”
闻此语,姜映初睫毛微颤,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随即便见身着大红色喜服的她将丫鬟的手从臂上抚开,自己迈步往床边过去。
姜映初在距离拔步床还有两步的距离外站定,伸手抚开遮挡视线的流苏,垂眼往床上瞧去。
烛火昏昏,床上的人身上盖着与季节不符的棉被,颀长的身形在锦被下若隐若现。姜映初动作一顿,心底叹道:这贺兰五郎倒是生了一副好面孔。
薄唇剑眉,鬓若刀裁,单是这么躺着,周身都仿佛笼罩了一副让人无法靠近的清贵之气。今日大婚,即便这位新郎官未曾到场,也被下人换上了大红色的中衣,此时,几缕乌发散落在绣金线的领口处,与略显苍白的颈部皮肤形成明显的色差。
姜映初莫名觉得,这人长得有些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妖冶。
想到此处,她探出手在榻上之人鼻翼前探了探,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后,不知怎的竟松了口气。
还行,至少还活着。
姜映初本想转头告知银烛一声,谁料到还未等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便觉那只手臂被一股力量掣住。
下一瞬,她感觉颈部一凉,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