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啊,姑姑,别打,我疼。”稚嫩的女声不安地念叨着。
“你想睡觉吗?我给你找个地方!我们交换吧!”
“我想睡觉,睡觉,好困啊,给你,给你,都给你…..”
脑海中记忆翻滚,十来年的记忆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你匹配的是名字吗?”吴大妞晕晕地想。
这句身体的主人姓乌雅氏,刚入宫的萌新小宫女一枚。小武官之女,名叫玛禄,小名大妞。
乌家小武官喜酒,下值了就喜欢和同僚喝两杯小酒,听点小曲啥的。这天,酒意正酣,听着小厮报喜,大老婆生了个白胖的闺女。心中一乐,顿时指着酒瓶就说,就叫玛禄吧。
消息传回府中,孩子额娘不干了,谁家女儿整天酒瓶酒瓶地叫着,于是只叫大妞,浑当没有那回事。大妞大妞这样叫着过了十来年,估计本人都忘了她的大名了吧。
又说起他们乌雅氏,女真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并入清廷后为正黄旗包衣。
目前最出名的要算乌雅家的老太爷。
这个乌雅老太爷可不得了,早在天命年间就跟随了蒙古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这位侧福晋了不得,干翻了姐姐,活过了姑姑,从侧福晋到庄妃再到皇太后,最后到太皇太后,到达权利顶峰。
水涨船高,乌雅老太爷也一步一步爬到了御膳房总管的位子。
因此,乌雅家不说高朋满座,但奴仆成群还是有的。乌雅大妞短短十几年来衣来伸手饭来伸手,十足的在深闺的小娇娇。
可惜,天不假年,岁不从人愿望。
深宫几十年风云,乌雅老爷子也到了花甲之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有了告老辞官的念头,想着含饴弄孙的日子。
特别是这一年,康熙十年。
刚过四月,郎中索尔和之女纳喇氏膝下皇子承庆阿哥夭折。宫里一时风声鹤唳,宫里的人头是掉了一茬儿又一茬。
乌雅老爷子终于下定决心告别旧主,离开了待了几十年的御膳房,又拖了老关系将长孙女乌雅大妞送进皇宫。
包衣嘛,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趁着茶还微凉,给孙女找个好位置也是可以的,不说荣华富贵,安稳度日便是大福气了。
于是大妞含泪拜别父母亲人,孤身闯荡紫禁城,走后门成了景仁宫的一名小宫女。
景仁宫内廷东六宫之一,乃当今圣上生母,已故孝康章皇太后故居。宫为二进院,正门南向。前院正殿即景仁宫,面阔5间,平日里供奉皇太后佛像,除了祭祀洒扫,再无它事,当然是非少了,危险也少了。对于刚入宫的小宫女来说也算极好的差事了。
可惜,乌雅老太爷算计过来算计过去,却高估了孙女的适应能力。乌雅大妞十指纤纤,扫帚都不知道怎么拿。哪怕旧人再怎么照顾,今天罚站,明天挨打也是常事了。
这不,前晚佛龛前三炷香没插稳,被大姑姑发现,又是一顿好打,纤纤玉手瞬间变成炭烤猪蹄。当夜下值后,回到后院西侧耳房大通铺,小姑娘惊惧之下,发了高烧,一病不起。
逃避犹豫间,异世界的灵魂来住,乌雅大妞瞬间放弃挣扎,沉入意识海里,然后就便宜了远道而来的吴芊芊。
这也算两人之间的一段缘分了。
说来也怪,两边的时空,不同的环境,相似的面庞,同一时间,此刻都安然入睡。
宋依依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暗暗下定决心:你给了她一线生机,我便护你一世安稳
西侧间的一间耳房里,一东一西,分别放着两个床榻,屏风,梳妆台,方角柜,中间摆放着一榆木方桌并两张椅子。家具不多,胜在肃净整洁开阔。
两名身穿深绿长绸子的一胖一瘦中年女子坐在中间椅子上,梳着两把头,想是闲散时间也未插着簪环。
偎依在烛火旁坐着绣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欸,你说,这乌雅氏要不明儿就禀报嬷嬷,让抬出去,我看烧着邪乎呢。”胖点的女子语气中带着些试探的意味,显然没另一个女子说话有底气。
果然,瘦些的女子叹了口气:“再等等吧,她也是之前大嬷嬷打了招呼的。明儿,再给她去请个方子灌服药也算是全了这段缘分吧。”
听到大嬷嬷的名头,胖姑姑只好收了心里的小心思。
“也算这小姑娘命大,碰上李姐姐您?”
李姑姑眼角微眯,轻拢袍脚,这一辈子也算看到头了,背靠景仁宫,时不时收点散碎银子,不碰风不沾雨,姑姑我也是安稳度日了。
这样想着,李姑姑眉目舒展,一副和顺模样。
景仁宫人员配置,两套班子。宫女这边一个大嬷嬷,两个姑姑,8个宫女;首领太监两名,外加十个太监。
地位最高的是大嬷嬷,姓章,自孝康章皇太后入宫就随侍在旁,后来得主子信任,被选做当年三阿哥也就是当今的教养嬷嬷。为人内敛宽厚,从不居功自傲,一生无儿无女。皇帝体恤,特意将景仁宫大嬷嬷的差事给了她,也算是为她找了个养老安生的地方了。
宫女这边,资格最老的是两位姑姑,一胖一瘦,胖的索措罗氏,瘦的李氏。曾是景仁宫粗使丫头。索措罗氏为人粗实急躁,李氏谨小慎微,两人小聪明有,但无关大事,相得映彰。
满族女眷作风勇武,哪怕入了关,旗人家的姑奶奶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皇宫的宫女皆出自包衣家族,地位自然比一般太监要高些。
再说太监这边,景仁宫两个首领太监,海公公与王公公。其他的暂且不提。
俗话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在就要有是非,端看谁是食物链底层吧。不幸得是,咱们的女主乌雅氏目前就在链条底端的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