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桑听后不知道该如何同沈听然开口说她这般的“怪言怪语”在皇宫中怕是会招来其他人的疑虑。
她半垂着眼,接过沈听然手中的药碗,眼睛不眨一下地便将这碗乌漆嘛黑的药汁喝的一干二净,一旁的沈听然将她这般豪迈的一口闷看得皱紧了眉头。
似乎是感同身受般地咽了咽空中泛着苦涩的回甘,沈听然接过空碗后,有些呆滞地问道:“这么黑一碗药,你就这么一口给喝了?不哭吗?要不要吃个蜜饯什么的啊?”
止桑倚靠在床上,摇摇头,朝她轻笑道:“不必,这药算不上多苦。”
见她这般模样,沈听然心中暗自念叨,这孩子是受过多少苦,连这都还算不上苦,那得多苦才能算是苦啊。
她的表情过于清明,止桑看了她一眼便将她心中所想猜了个大概,于是便出言安慰道:“沈小主无需担忧,奴才这条命扛得过去。”
听到她的这番话,沈听然将药碗放在桌上,嘿了一声,又坐回了床沿边上,“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还左一口奴才又一口奴才的。”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整整一个月!半夜里又是高烧又是呼吸薄弱的,可把我给吓的不轻。好在姐姐我在太医院里有人,倒是没白费这九牛二虎之力,将你从鬼门关里给拉出来。”
止桑惨白的小脸,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她望向沈听然,见她还是一副少女烂漫的模样,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奴才这条命是小主救回来的,这往后为了小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可是小主,”
她伸手将沈听然垂在耳边的青丝挽到耳后,清透的眸底中映着沈听然一人的身影,“这里是皇宫,更是后院,要想活下来,无论何时都要谨言慎行,往后小主口中可莫要说一些奇言怪语惹得他人心声怀疑。”
说罢,她又问道:“小主往后可切莫这般佛照奴才了,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月里您这般同我亲昵,可有引得其他人注意?”
沈听然是个活过三十多年的成年人,哪能听不出止桑的言下之意。
她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神情不复方才那般的烂漫,正经道:“我就是个得了一次恩宠的小才人,那公用的黄瓜,哦,不对,是陛下,后宫那么多美人,哪能注意我这一号的小人物,赏赐一下来,我这小院便再也无人问津,碍不上什么事。”
“倒是你,身子可得好好养着,别落下什么病根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真是遭了大罪。不过你放心,那个老鬼头,欺负你那个林公公,已经被处理掉好了,没想到他手上还沾过不少小太监的命。”
止桑靠回了床上,她的脊背挺拔,气质斐然,全然不像是个奴婢。
只见她眉眼扬起来定定看着沈听然,“小主不必太过挂念奴才,身份摆在这,切莫坏了规矩,这里,可是最讲规矩的地方。”
“奴才身子利落多了,再过些时日便能安然无恙。小主今日出了这扇门,切莫这般屈尊照看奴才。皇宫里的眼睛多着去了,许是运气好,近些日子未有人盯着小主,可再过些日子就不好说了。”
“对了,当初替奴婢诊治的太医?”
沈听然摆手道:“这个你放心,当初再知晓你是女子的身份后,我便悄悄将你带回了我的屋中,传人说是我的病了,没掀开过床幔,用的悬丝诊脉,除了当日的护卫之外,没人见过你。”
见止桑想开口,她连忙继续道:“那个侍卫你放心,是我家中自幼安排的暗卫,信得过。”
“你如今住的便是我的屋子,没让其他人进来过。”
“好了,”沈听然将止桑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你就莫要担心了,这点事,我心中还是有数的。你呀,专心好好养伤便是。”
阳光斜照在沈听然的身上,她的眼睛圆润而明亮,仿佛含着一层光,笑起来脸颊两旁露出浅浅的梨涡,一派娇憨少女的灿烂意气,这抹笑容像是夏日里的山涧清泉,清越作响,带着细石连连头巾止桑的心田,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这时,止桑忽然轻笑出声,说了声奴才遵命,便安心地阖上眼,静心养伤。
......
止桑身子恢复的速度快地让前来复诊的太医都惊讶许久。
等他踏出沈听然的院子后,便同候在外边的太监说道:“回禀公公,沈才人身子已无大碍,不日便可服侍皇上。”
公公颔首表示自己知晓后,说了句劳烦太医了,便转身离开,打道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沈才人的牌子重新放了回去。
这些日子里,天子手中的事情轻了些,年近半百的太后娘娘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催着公公安排天子每夜的房事,连叫了几次水,何时歇下的都要公公记得一清二楚,翌日好同她汇报。
一副为皇家开枝散叶之事操碎了心的模样,极好地掩盖过这其中埋藏着的不可见人的秘密。
这日太医走后没多久,便有嬷嬷来访,告知沈听然明日便要同其他嫔妃一样,到太后娘娘跟前去问安。
沈听然软糯地应好,笑着将人送出去后,转身便将脸上的笑意收的一干二净。
止桑重新换上了太监的衣物,怕又发生林公公那般的腌臜之事,她将自己的脸倒腾的蜡黄蜡黄,气息极好地隐匿在其他太监之中,甚至没有引起院里其他下人的注意自己主子身边忽地多了一个小太监。
更不要说从来就不曾注意过一个小小才人院中琐事的嬷嬷同那高高在上,远在安慈宫的太后娘娘了。
为了翌日的请安不出纰漏,当夜沈听然早早便歇下。
果不其然,天边才刚刚透出些许微光之时,沈听然便被鱼贯而入的宫女们从床上挖起来坐在梳妆台上。
在她还打着瞌睡神志未全清醒之际,宫女们便速度极快地将她打扮完毕,半推半就着将人推出了寝室。
踏出房门的那刻,扑面袭来的寒意激地她一个抖索,人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止桑跟在她的身侧,见她神志恢复了清明,这才将准备好的暖炉放在她的手中,学着其他公公掐着嗓子道:“小主身子才刚好利索,莫要再染上风寒了。”
沈听然看了她一眼,愣是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