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闭上了眼。装作很是害怕的模样虚弱地将脑袋靠在了墙上,尽量将自己坐在一团,以此来降低精怪的注意,然后从袖摆里悄然掏出一只手,将事先藏在座位上的一把匕首同一包粉末悄悄地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
最起码在对上妖鲛之时,尚且还有生机。可不能让自己折在这里。
抬轿子的精怪们脚速很快,不过才过了一刻钟,他们便从山里的庙宇抬到了悬崖下方的洞穴口。
将轿子里的两位孩童一一抱出来放置在洞穴里准备好的蒲团之上后,他们便走出了洞穴,消失不见。
谢封离敏锐地嗅出了呆着腥味的海风中传来的纸屑燃烧的味道。
这便愈发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谢封离与叫做阿牛的男童两人坐在蒲团上,听着外头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许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原本挣扎吵闹的阿牛此刻静了下来。
看着外头逐渐黑下来的天,心中无比颓然。
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与自己有着共同命运的村长孙女,这一看,才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哪里是叶芙,明明就是扮成女孩模样的谢封离!
他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你!叶芙呢?她去哪里了?”
谢封离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是一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阿牛想到谢封离几日前将自己爹娘下葬,茅塞顿开般自圆其说地想明白了对方为何要这样做。
他感叹般地安慰道:“你放心,你一定能和你爹娘在九泉之下相见的。”
说完,想到自己便低落极了,甚至还开始啜泣。
“呜呜呜,也不知我死后爹娘是否每年会同我烧纸,是否会记得我。昨夜我都听见我爹安慰我娘的话了。”
“他说要同娘亲在生个。有了弟弟妹妹后,一定会忘了我吧。”
谢封离依旧没理他,可阿牛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同在一个村,早就知道了他不爱说话搭理人的性子。
阿牛继续自己的碎碎念,整个人就像个缩在一块的鹌鹑般,无比低落沮丧。
就在他絮絮叨叨啜泣之时,一股强风灌进了洞穴,将坐在蒲团上的两人掀倒在地。
风中呆着的腥味难以叫人忽视。
借着月光,谢封离看清了站在洞口处的鲛人。身上的衣物和头发都是湿的,应当是才从水里上岸。
都说鲛人各个俊美娇俏,可眼前的这只妖鲛却同俊美毫无半点干系,就连被誉为天籁之音的嗓音都是刺耳的。
看到洞穴中两个奶娃娃的妖鲛心情大好,尤其看见谢封离后,嘴角更是咧开了,“不错不错,这次的祭品倒是深得我心。”
随着他走进洞穴,身上衣物连同发丝上的水汽都被蒸发,总算有点人样,没有先前那般骇人了。
妖鲛长得不算难看,但在见过不少鲛人的谢封离眼里就是觉得他没资格叫妖鲛,就只能纯粹的叫个妖。
一旁的阿牛被吓得哇哇乱叫,一个劲地往后退,不敢再坐回蒲团上,痛哭涕零地不停喊着:“呜呜呜,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谢封离也没表现地多英勇,他顺势将自己的身子藏在了一处椅子后,虽然没出声。但也能看出很是胆怯。
妖鲛被阿牛的叫喊吵得脑子里的水像似要沸腾起来一般,他五指聚拢做出爪的姿态,一把变将阿牛吸到了手里边。
看着对方涕泗横流,妖鲛张开的嘴巴迟疑了一下,然后将人扔在了地上,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算了一会儿再吃你,真是有够脏的。”
见对方还在一个劲的哭喊,妖鲛忍无可忍,直接抓起阿牛的小腿,将他拎起来脑袋,抄起阿牛身上的衣服胡乱几下将他的脸擦干净,然后张开嘴露出自己密密麻麻尖锐的牙齿将阿牛朝送入自己的口中。
就在他要咬伤阿牛之际,一道如同明亮皎月般的剑芒从天而降,直接将妖鲛拎着阿牛的手斩落。
谢封离此时从椅子后走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洞口。
在妖鲛破口大骂哪个鳖孙搞偷袭之际,洞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骇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中传来了一道清冷温润,如清澈溪水洗尽一切尘埃,柔柔地流淌着的声音。
“真是岁月变迁。没想到妖鲛都能当山神了。”
谢封离浑身一阵。
这个声音。
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
不知怎的,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看着那道背光而来的身影,久久无法挪开。
可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谢封离的表情突然僵住。
不对,不是这张脸。
他呆呆地看着止桑,脸上挂着两行泪,像极了被吓坏的样子。
注意到他的止桑先是眼前一亮,嚯,人界还有长得这么有灵气的女娃娃。
接着看着对方吓坏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以退为进,引着妖鲛出了他的洞穴,没再压着实力,在外头将人一击毙命。
然后便打算连夜横跨这片奔腾汹涌的江水,继续追击。
却没想到大腿被束缚住了。
她低头往下看,原来是先前的那个女娃娃。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长相虽不一样,但下意识滴表情与声音都与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谢封离抱的更紧了。
他学着叶芙做错事同她娘亲祈求撒娇地可怜模样道:“恩人,你能留下来吗?天好黑,我害怕。”
才刚跑出洞口的阿牛揉了好几下自己的眼睛,吸着鼻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一向不爱理人的小神童怎么变得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难道其实他已经死了?眼前看到的都是假的?
对。
阿牛呆呆地想到:对,对,对。他一定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