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渭第一次听见这道声音，是在七日前。彼时他刚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已经记不得，只是醒来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故事里的人物，还不是主要人物，主角是他的九弟襄王，而他的存在，只是用来历练对方助其登基，甚至时不时的，还要起到烘托作用。
当今圣上生九子，九子皆不同，有的宽和仁厚，有的骁勇善战，有的风雅清洁，而秦王，则以多谋善断闻名。
布局者，自然不会甘于当棋子。因而，在那道自号九九六的声音通过许多事件验证了这个意识属实后，他想了许多法子，包括但不限于查阅典籍、寻圣问道，皆一无所获，直到此刻见到姜筝。
简直荒唐，他遍寻不得的破解之法，居然只是让一女子欢喜。
九九六：【请问宿主是否觉得任务过于困难？】
这便是冒犯了，靳渭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下：“这有何难？”
他连对手排兵布阵都能掌控，区区一个女子的心欢，不值一提。
【宿主通过计划，契约签订完成】
【提示，如若姜筝因宿主心生不悦，宿主生命值将相应削减】
【此刻开始正式计分，初始生命值二十。】
靳渭看着月光下纤弱的身影，随口问道：“姜筝的生命值是多少？”
九九六：【两百。】
靳渭：“......”
他早预料到自己的生命值不会太高，因他自幼就体弱多病，也是为此，不能像其他兄弟那样学习武艺骑射，只能在文墨谋略上多下功夫。可姜筝一个女子，生命值竟然如此之高，她莫不是铁铸的？
“她是什么身份？”
九九六：【一个重要程度不及你的配角。】
靳渭：“那为何本王还要靠博她欢心来获取生命值？”
九九六答了，又没完全答：【这是天道给予你的机会。】
它旋即透露：【如若姜筝与你成为同一阵营，你们的生命值可共用，生命值不仅可以强健体魄，还能兑换排雷】
靳渭：“何用？”
九九六：【因为你是配角，所以在设定中，有些情节会自动屏蔽你成为你的盲点，生命值可以解除屏蔽】
靳渭：“如何让她加入本王的阵营？”
九九六：【姜筝自愿说出：妾身愿与殿下共生死。】
这和讨她欢心有什么区别？
涵养使然，靳渭忍下了某些话。
他调整神情，尽量让自己整个人都显得温柔随和，而后缓缓驱动素舆向前，在他眼中，原本专心为婢女抹药的姜筝，忽然在这一瞬间，抬起了头，望过来。
月色皎洁，隔着丈许，少女面容朦胧柔和，她在身旁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起身，低垂眉眼，吐出几个字音，娇软动人。
本应该是这样。
倘若，目光相接的刹那，靳渭没有听见脑海中那道声音：【感应到王妃姜筝因宿主心生不悦一分，宿主生命值减一分】
“？”
靳渭忽然止不住咳了起来。
姜筝抬起头，借着月光瞧见庭院里那道白色的身影，他端坐于轮椅里，黑发与身后夜色相融，面容俊朗，只是略有些苍白无生气。
“这就是大反派？”这话是问零零七的。
后者给出肯定回答：“是的，破碎感美男子。”
毕竟，看模样，确实很难让人将他与狠戾疯狂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却不想姜筝满口嫌弃：“病成这样，还出来溜达，麻烦。”
“......”
零零七在心里疯狂呐喊：拜托，人家只是身体差了点，不是病入膏肓了好不好？
这头靳渭也纳闷，他不过刚来，连话都没说一句，她的心情怎么就变差了，难道这是九九六为了让他相信并且接受的手段？
还是说，她在怪他没来看她？
“这几日诸事缠身，晚间才得空，特来看看王妃。”靳渭驱动素舆慢慢靠近，“王妃可还习惯？”
谈话间，他挥手屏退其余下人，只余他和姜筝，花前月下，最适合拉近感情。
“不习惯。”姜筝直接坐了回去。
靳渭一愣。
零零七也懵了：“宿主，哪怕你要躺平，这也是你目前的金主啊，你没有一点职业精神吗？”
姜筝不以为意：“这种书里，应该很盛行毒药吧。”
零零七忽然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姜筝没回他，因为靳渭又靠近了些许。
“可是有不顺心之处？”他看似贴心地询问。
堂堂一府之主，还是日后要做反派的人，暗卫都快多过下人了，消息不可能不灵通，姜筝反正闲着没事，便懒懒地坐在那儿，陪他演戏：“没什么不顺心的。”
靳渭还没来得及又说什么，又听她淡淡道，“只是吃不好睡不香又无聊而已。”
“......”
零零七已经不想说话了，大家都能活着就行，人设什么的，任他天崩地裂吧。
姜筝的直接确实出乎靳渭意料，但是，换个角度想，至少她有需求，有需求就好办。
于是他的神情和语气愈发温柔：“王妃喜欢什么口味？本王让下人另外去寻厨子。”
“王妃初来府中，不适应也是自然，母后日前赏了些安神香，效果甚佳，”若是寻常闺阁女子，当真容易沉沦在他的周到和细致中，忘却先前的冷待，“一会儿让黄羽送些来。”
但姜筝只会觉得他不够周到：“口味这种东西不好说，手艺好的都招进来吧，我得选选，货比三家。”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姜筝理所当然的表情，靳渭深深怀疑，姜筝也觉醒了并且知晓他们之间的羁绊，不然她何以如此理直气壮？
九九六坚定地打消他的疑虑：【宿主，配角千千万，但觉醒并且拥有逆天改命机会的仅你一人】
靳渭合理怀疑：“你们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吧？”
九九六沉默片刻，激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