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毕竟是长辈，与年幼的太子计较，传出去也登不上台面。
身为宠妃，她只需同陛下独处时告上一状，夸大其词一番，便可让杨羡受到惩处。
杨羡还想说些什么，我急忙上前跪下，低下脑袋道：“贵妃娘娘，如今的天气转变得快，在此处耽搁久了若是真碰上大雨，也不便行走。”
“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冲撞了贵妃娘娘实属无心之过，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怪罪于殿下。还请奴婢稍后禀告皇后娘娘，再......”
头顶蓦地传来王贵妃的冷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我感到她冷冷的目光在我额上扫了又扫，令我浑身不快，鼻尖竟沁出了汗。
这时，她身侧的宫女似乎与她说了些什么，传入耳朵里并不真切。
最终，她轻蔑地开口：“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公公的侄女。”
我听不懂她此刻的语气，仍是屏气凝神，不敢多言，只待发落。
“罢了。”王贵妃道：“还是告知皇后，让她好好教□□殿下吧，省的陛下又劳心劳神，回宫吧。”
轿撵走远，逐渐消失在了我的余光之中，我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抬头，便对上了杨羡幽幽的目光。
“李伶妩，”他居高临下地说，“你真令孤失望。”
我身体微僵。
我欲反驳他，可我们二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始终在提醒我，莫要妄想。
哪怕他曾对我和颜悦色了片刻，他也是太子殿下，而我只是一介宫婢，虽然背后有四叔撑腰，可依旧是云泥之别。
我选择默不作声。
“嘎吱”一声，宫门开了半边。
原是崔皇后的贴身婢女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过来查看。
见到跪在地上的我，她先是朝杨羡行了个礼，随后才问发生何事了，将皇后娘娘吵醒了。
杨羡答：“无事，李伶妩犯了点错。”
我的视线透过打开的半边宫门，笔直地落在了里头。
各处杂草丛生，只有一个宫女在清扫着偌大庭院，透着一股荒凉感。
难怪宫门口不见侍卫，凤仪宫竟成了不会有人驻足的冷宫。
我自知崔皇后如今在后宫之中的处境大不如从前，却未料到这般凄惨。
“太子殿下是来探望娘娘的吗？”莘兰问。
我注意到她裙边的一个并不明显的补丁。
这放在从前，是万万不可能的。
杨羡问：“母后身体如何？”
“娘娘今日身子不太舒服，嘱咐奴婢不见任何人，太子殿下早些回去吧，改日再来。”莘兰说：“况且这天也快变了。”
还不等话音落下，一场雨便接踵而至。
身后万里急忙撑开伞，叫唤“殿下”，杨羡则在原地望着宫殿好半晌，才闷闷地应了声“嗯”。
他站在伞下，忽而侧目看我。
“李伶妩，你还跪着做甚？”
我急忙起身。
今日出门早，我不曾带伞，注定要淋成落汤鸡。
正当我一脚踩进雨幕之中，手肘被人碰了碰。
万里又拿出一把伞，放在了我手上。
我看向杨羡。
他抿着唇，不知是对我们二人的动作故意视而不见，还是压根没有注意到。
我骑虎难下，不知这伞是该撑，还是不该撑。
万里附在我耳边，轻声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我了然，将伞撑起。
杨羡走在我的前方，步调平稳，从始至终都未回头同我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