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仗着权势在临安欺压百姓。其实在京师御史上本子弹劾他的光景中,已经私下接见了数只西北胡商队了。
而且裴少景为了“看家护院”还养了“小小的”一只八百余人的侍卫,人是不多却能以一敌百。至于出了临安城,他还有没有人,她就不知道了。
喔,对了。
还有现下他手上牵着的是大宛名驹,朝廷战马,没点本事的人怎么会弄来这般好马。
所以这个人,不管是奔着真心还是假意,都是她最应该抓住的人。
这夜,陆晚瓶送了玉冠又送玉佩,亲手佩戴在他的腰间。小女儿的姿态,同往日大相径庭,甚至连裴少景都嗅到了谗媚的气息。
“说吧,在憋什么坏水,突然对我那么好?”
他拽住那个在自己腰间鼓捣的人,玉佩压在锦袍上,相宜得彰。
陆晚瓶眨着大眼,无辜道:“没有啊,就是想要对殿下好。若真是如此,那我也还要问殿下为什么突然要求娶我,对我那般好?”
裴少景竟然有真的被她问住了,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说因为殿下对我好,所以报以同样的好给殿下。殿下说喜欢我,因为我和你很像。那殿下自然幼时我一样吃过很多苦,那以前殿下没有的,以后我都给殿下补上。”
这样的话,说着其实她自己都感动了。殷切地看着裴少景,期望他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心意。
“好……”
裴少景应允道,眼底漠然在看着那真挚的眸子时又隐了下去。
捋了捋陆晚瓶炸毛的鬓发,牵着她的手走出碎玉阁,听着她叽叽喳喳颇为欢喜,又殷切的声音。
“殿下,你饿了吗?”
“不饿。”他自顾往前走。
“殿下,你饿的是不是。我回去给你煮夜宵吧,我可会做饭了。以前鸿雁在的时候最喜欢吃我煮的酥酪了,用鲜牛乳煮开,加上蜂蜜酒酿。然后再撒上切得碎碎的核桃干,葡萄干。对了,天热还可以放在冰鉴中镇凉了再吃,嫩滑爽口。殿下不喜欢吃甜,那我们就少放些蜂蜜,好吗?”
陆晚瓶兴致勃勃的念叨,念完了就转身殷勤地看着裴少景。
“是你自己馋了吧?”
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预备从衣食住行全面下手拿下他的人,拿下他的胃。
不得不说,他这孤苦又暗黑,蛰伏在地下的数万年生命中,出现那么一个明媚的少女,他终还是有些感动的。
“若是以后要你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同生共死,会不会害怕?”
裴少景顿住脚,晚风骤气,喧闹的人声和热气扑来。陆晚瓶只觉得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吹散了,她将拂在脸颊上的发丝拢在耳后,重重地点头。
“愿意。”
“好。”
裴少景复牵住她的手晃晃悠悠地没入市集,走回陆府。他心下不禁想,若这个女孩生下恶灵后没死的话,那他就让她永生。
这夜和陆晚瓶一样不正常的还有一个人,烛渊。他已经是在竭尽全力避开陆晚瓶和裴少景了,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又和他们遇上。
他知道是因为龙符的原因,冥冥之中躲也躲不开。一路下来,待他回神时手中也多一件和裴少景一模一样的玉冠,一样的玉佩,一样的绸缎深袍。
“殿下,您怎么了?”
跟随了一夜,眼睁睁看着自家小殿下“东施效颦”的弱水,抻着脖子望了一眼消失的佳偶,终于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
“没事,就是也想要有一个对我好的人,最好能像她一样的就好了。”
世间女子千万,龙族更有绝色,他相信自己总会遇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姑娘。
可是想着又觉得可笑,为何要像那个人一样?
烛渊自嘲的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丢给身边的人,走在前面,挺拔的身姿有些落寞。像那夜把灯扔给他一样,任性又绝情。
“殿下什么意思?”
弱水紧步跟着。
“就是想一直以来,不论在龙宫还是游走三界,我都帮很多人。你总是拦着,怕无意中擅改了他人的命格牵连到我自己。可是那么久了,从不曾有人对我好过。”
小殿下颇为惆怅,还是止不住的想起陆晚瓶和裴少景。
但对于这话,弱水狠狠的反了一个白眼,哼气道:
“殿下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人对您好?龙主和大殿下对您不好吗,属下呢?您如此说,不知道的叫人还以为您从小备受欺凌,爹不疼娘不爱的。”
他想,小殿下大抵还是苦吃得太少,才有功夫在这里自怜自艾。
“可……”
烛渊苦笑,难过地扯起嘴角,“不一样,弱水。我说想要有个可以肆无忌惮对她好的女子,也是她可以对我好,就像……”
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像陆姑娘一样是吗?”
弱水接了话,大抵猜到一些。
“嗯。”
烛渊淡淡地应道,没有否认,隐隐承认了自己那个萌动的心。清冷的声音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很快就消失了。
就像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单纯的心思,也一样很快地可以抽身出来。
“今夜我们就去取回龙符,然后回龙宫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陆晚瓶有了她的如意郎君,殷云霓的心愿总算也是了却了。只是她原将我们想得太厉害了,你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他抬手打量自己的周身,似有无限的遗憾,又在顷刻之间释然。
其实落龙族本就不是神,只是藏在深渊中不见天日的灵怪而已。没有神通天的本领,在弱肉强食中也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