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日不回府!”
“放肆!”一声中气十足掺着怒意的冷斥,将夫妻二人吓了一跳。
封霁才至厅外,便听见如此不堪入耳的辱骂。
看来林晚棠在孙府不止受委屈这么简单。
他心又下沉了几分,愈发自责。
他以为以林晚棠的身份,就算是远亲,也不敢欺负了她,便打算忙完几日再来看她,怎料孙家人如此胆大包天。
孙伯京和章如惠一见是靖王来了,又反应过来,方才的话怕是已被靖王听了去,立即扑通跪下,不敢抬头。
他们只能看见殿下的步履停在他们眼前,黑色战靴上玄铁吊腿泛着寒光,犹如将战场上的肃杀气息带来,顿时不寒而栗,脊背颤抖若糠筛。
“章氏,你说林晚棠已经几日不在府里了?”
“是。”章如惠怯怯回道。
封霁又问:“那她人在哪里?”
“妾身……不知。”章如惠几乎将脸贴在了地面上,惧怕到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不知”二字,最是折磨人。
封霁极擅于克制忍耐,即使怒到极致,也没有要对妇人动手的意思,他虽自幼习武,带兵杀敌也有六年,修的却是克己守礼的君子之道,战场上杀敌千万,战场外死守仁义道德,从不越雷池半步。
他虽不动,周遭空气却沉冷如凝成实质,让人喘不过气来。
默了片刻,他道:“那便将你所知,如实说来,若有半字假话或隐瞒,我不会再忍,只能提前送二位去见阎王了。”
孙伯京和章如惠虽没见过殿下杀人,却毫不怀疑,自己极可能死在今日,忙不迭将所知尽数道出。
虽因紧张惧怕而语无伦次,但听起来确实不像还有隐瞒。
原来孙老夫人见了林晚棠后,想借她重新攀上镇国公府,而大公子孙文斌正好是适婚年龄,便想到了最简单亦最稳固的办法,让两个孩子结亲。
然而林晚棠虽隐瞒自己有婚配,但也显然看不上孙文斌,又说自己待几天就走,老夫人自然着急,便让儿媳章如惠想办法。
三日前,章如惠安排林晚棠与孙家几个小辈外出游玩,又私下授意长子,寻机会带林晚棠落单,在外面待上三两日,生米煮成熟饭再回来,孙文斌在外拈花惹草惯了,做起这种事来得心应手。
今日,孙文斌终于回府,却不见林晚棠,章如惠问他,才知林晚棠第一日便与他争执,负气先走了,而孙文斌自觉被落了面子,心情不好,在外面寻花问柳今日才回来。
章如惠本以为这几日林晚棠都与孙文斌在一处,林晚棠带来的婢女和护卫要寻人,还被她以多欺少关押了起来。
不曾想,林晚棠竟真的不见了。
“你关押的人在何处?”封霁问。
“就在后院柴房。”
封霁叫来自己的人,吩咐他们去柴房将关押的人都带来。
一共就两个护卫一个婢女。
封霁头疼,就这三个人,两个护卫看着也普通得很,她怎么就敢从汴京到燕城,镇国公府的人又是怎么放心的。
婢女梦夏被解了绑,又眼尖看见封霁腰上坠着的象征亲王的腰牌,便知眼前就是传闻中的靖王殿下。
小姐与皇室关系匪浅,靖王殿下定是来为小姐做主的。
虽然小姐走之前便让她不用担心,小姐来燕城有别的目的,只是不便说出,让她安心在孙府待着,待不下去就在燕城另找个地方。
但小姐走后,她不过是做做样子要寻人,便被孙府主母绑了关起来,自然积攒了一肚子气,也怕章氏对小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梦夏性子随主,胆子颇大,立即扑跪上前,哭诉道:“靖王殿下,三日前我家小姐彻夜未归,奴婢要寻人,竟被孙夫人以闹事为由绑了关在柴房,不知小姐现在怎么样了,若是出事,定是孙夫人搞的鬼!”
“亏我家小姐特意过来探亲,还送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们就这么恩将仇报!殿下一定要为小姐做主啊!”
这婢女好生吵闹,封霁不由得想起当年林晚棠在老镇国公面前的样子。
他当即对孙章二人道:“将林小姐所送之物尽数归还,尔等不配拿。”
孙伯京和章如惠战战兢兢应“是”,心里不仅没有可惜,甚至庆幸有此理由能离开靖王身边。
他们已遍身冷汗,四躯虚软,怕极了再待下去,哪一刻殿下又想要他们的命。
看着两人连滚带爬出去,封霁派一人跟人,重新看向梦夏,问:“你可能画出你家小姐的画像?”
“奴婢……可以一试。”梦夏不太确定道。
封霁直接让人取来三份纸笔,让梦夏和两个护卫都画。
等待时,他忍不住问:“汴京到燕城不近,林晚棠就只带了你们三人?”
一护卫答:“回殿下,是府上二公子带卫队亲自送小姐来的。”
“那还好。”
三人差不多同时画完,封霁让他们举着画像站到他面前,只一眼,他沉默,叹息。
当年看那孩子长得很是水灵,应当不至于长大后如此寒碜吧……
空气凝滞片刻,他忽然指着其中一幅画,问:“她手上戴的那个镯子没画清楚,能否仔细描述?”
梦夏道:“那是一个宽银镯,上面镶了许多紫玉珠子和上好的白珍珠,是老国公爷送给小姐的最后一个生辰礼。”
封霁盯着画,难得失态,白玉无瑕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丝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