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自己站在陆真面前,抬头看她那杆长枪。
“真是久不见它了。”
陆真道:“借你捧一会儿?”
他笑道:“我哪里配摸它,这可是有来历的御赐之物。”
陆真无奈:“好好,你去么?”
陪她站着的人摇摇头,说:“我便不去了。”他轻碰了碰颊上遮颜,露出一半粉面温柔低垂,“难看,给你丢脸。”
陆真不由软声道:“又混说,也罢,”她将长枪抛给陆美,自己揽过小歌姬,同故人告辞,“还以为你爱去看戏,那我们便先走了。”
执扇人挥了挥手,青衫广袖目送她。
这边陆美捧着枪,与歌姬四目相对,见她面上几分尴尬踟蹰,毫无芥蒂的小公子笑笑问好。
“茅姑娘。”
“陆公子。”
陆小公子将枪换到一手,替她接过行李放上车架,后面自有随从帮手,扶着众人分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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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六部集中在内城左近,在四汇交通处设衙,一来便宜官员到宫中上值,二来许多地方升入京中的官员并未能在内城置产,而是在南城北府赁居,日日穿街走坊上衙需行许多路。再有黎民黔首寻官办事,虽一般是去京兆尹,但也有直达六部的,譬如大案直通刑部,赋税直报户部,如今的京兆尹不过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遇到什么,他自己反要寻直管官员说项。
故而虽然豪强宰邸近宫城,这些衙门却是离闹市民居并不很远。
陆真刚过闹市,就下车换步行,陆美捧枪在侧,歌姬伴行在右。
更有仆从跟用,浩浩荡荡,一众人摆开行列,向衙门行去。
今日天凉,又有大集,闹市倒恢复几分闹市的繁荣景象,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这几人本就是吸睛的风云人物,陆美一身青云绣金,俊逸潇洒,歌姬曼妙清丽,端是绝色。更有陆真大袖一鼓,发间银带迤逦,将才女意态悉收,反将豪逸之形尽展。
于是路上行人纷纷瞩目,更有好事游侠闲汉见之前后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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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马如此到得衙门口,众人观堂上字,见是“清慎勤”三字,外额上书京兆尹。
几朝风云更迭,这京兆尹的位置却一向在此。自来建设如此,左祖右社,学宫泮池。只是在京城,内宫皇城为重。在其他地方,大多按着常规布置。
这京兆尹门楣漆色脱落,露出灰白的木质,门宽柱壮,上悬一副楹联。写着:
“休道民无苦,以律论真,正与人,显义行圣善。
要知天不远,闻讼知情,清为官,昧心报儿孙。”
是旧时笔墨。
衙内静谧空旷,并无人员走动办事。
惟边上搭出个门房,墙上贴着年画、大丰字样红纸。几个皂吏作堆闲聊。见到人来,靠近门的一个移了两只脚出来,坐着问:
“有事?有凭条没有,有约没有?有约要里面的人接你,或者取凭条来,否则不能叫你进去。”
于宫门亦通行无阻的陆美听了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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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守门卒丁年轻,看来人众多,起身出来问何事聚集,对人群佯赶几下,道不得喧哗闯入。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陆真,走在前面的人群让开几步,为陆真等人腾出通道。
陆真见状一笑,扫过门卒并不理会,看向身畔茅姬,伸手引袖请她上前。
小歌姬向她一礼。
簪云鬓,缀琼琚,束腰环佩。她今日穿得郑重,上前几步,踏上台阶,立在衙旁堂鼓前,停了一停。抽出鼓槌,那木槌有小儿小臂粗,上缚红绸。茅姬握在手中,素臂举而粉袖垂,执之交叠一击。
“咑!”
浩浩兮若玄雷击旧界,苍苍兮是乌木撞腐门。
竟是礼乐的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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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真道:“也是个妙人!”
歌姬果然按她昨日说的,以大堂之鼓,奏得投壶之曲。
此乐,跳脱轻快,为嬉戏伴随之曲,以大礼乐之姿奏来,在这京兆尹衙门之前,实在是极尽嘲讽荒诞。
众人见之,哄然叫好,更有人哈哈大笑,击手拍掌,一边口中拟着“嘭、嘭、嗒、嘭、嗒”随乐配它。
那门卒见状,要去赶击鼓之人,被围观的游侠拦下,众人嚷道:“我等有幸观此一曲,你莫添乱!”
“正是,你可见这衣袂翻飞的神仙之姿,岂由得你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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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真揎拳捋袖,握过银枪,高声朗笑道:“一通鼓。”
你可曾听闻过此曲,它鼓谱如此:
“○、□、○、○、□、□、○、□、○、○、□、半……”
茅姬以击边代鼙,奏得声来,臂振袖荡。
“嗒、嘭、嗒、嗒、嘭、嘭、嗒、嘭、嗒、嗒、嘭……”
衙门里略有些人声,围观者中有人推那年轻门卒,提点道:“你识不得这击鼓人,难道也识不得陪她来的几位贵人?你以为他们衣着华贵却无品秩,难道也识不得方才那儿郎捧的一杆长枪?”
陆美听见了,叉腰站在一旁笑道:“他去不去通报有什么要紧,京兆尹只要没聋,就该听见这鼓声。”
那茅姬正将鲁乐换薛谱,闻言一笑,重重一击捶出一段添眼加花来。
陆真亦笑,这可真是奏乐遇到行家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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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通鼓过,衙内才有人匆匆赶出,斥问何事。
“何人寻衅闹事,难道不知聚众滋事要被投入大牢的么?!”
他着一门吏夏衫,清凉无汗,循声先看到茅姬,呵斥道:“又是你这小娘,前面不是告诉你,你的事京兆尹管不到么?”
“她的案子管不到,在京城地界为歹人跟随暗窥,京兆尹也管不到么?”
这小吏闻之转身,急赤白脸叱咄道:“什么歹人跟随,怎知那就是歹人,如果是歹人她还好好……”他一顿,见是位挟银枪的华贵女子,从容抱臂立在人群间,于是竟忙不迭收回乱飞的眉眼,假作镇定问道:“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