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昨夜哭狠了,今日醒时眼睛都哭肿了。
赐寒拿热毛巾敷了好几遍,我才睁得开眼睛。
于之的卧房就在我对面,想必是听得到于丞相所说的那些。他来时仅问了我可有没有不舒服,而后见赐霜进来就走了。于丞相说将军府的人一直在催。他最多只能求几日情,我便决定了,明日就走。
今日则是唯一一次与皇后娘娘见面的机会。
赐寒给我换了衣服,浅青色的裙裾,缀有星星点点的玉珠为饰,淡雅不失华贵,于之的眼光一向独到。
“穿好了?”
于之敲了敲门。
我起身开门,“好了。”
“那就走吧。”
马车上他没同往常一样与我说笑,只是沉思着盯着窗外。我一看他他就侧过身子。
“怎么了吗?”
“没什么。”
他答地飞快。
“心情不好?”
“不是。”
“昨夜没睡好?”
“不是…也是。”
“我要走了,你舍不得?”
“…”
他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下去吧。”
去凤鸾宫的路我上回就背过,所以一个人走倒算是轻松。卿皇后依旧坐在竹木回廊上,只是这次回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貂皮。
“说吧。”
她倚在木柱上,神色比上次见疲惫了不少。
“这是…我想送你的香。”我略去尊称,将那方小匣子放在桌上。“这香,叫‘璎琦’。”
“呦,檀香坊的工艺…”她伸手拿去,“不愧是丞相府,真是大手笔。”
“不是,这香是我送你的,与丞相府无关。”
“哦?”她挑了挑眉,“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这香,是我想送。但我今日来,却是替丞相府办事。”
这话出口我便后悔了,如今,我不就是丞相府的人了么,哪来什么替不替帮不帮的。
“什么事?”
“夫子…想知道先皇后的事。”
“嘭——”
我抬眼去看,幸好,她摔的是茶杯,不是香。
“皇族密辛,你也敢问?”
提着的心突然放下,我松了口气,坦诚地看向她,“所以…先皇后的死真的另有原因?”
“我赏识你是个聪明人,给你一个忠告。”卿皇后与我对视,眸里流转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你要知道 ,世上聪明人很多,我不会一直帮你。”
“是,我知道。”
“如果不想自找麻烦惹祸上身,就不要试图去碰两个禁忌。”她顿了顿。“一个是周宛桢现在的下落,一个…是桉城的凰命楼。”
“先皇后没死?凰命楼…?”
“凰命楼是我收留赤丹后人的地方,这些年行善积德,在桉城平稳度日。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深究,让他们安静地生活下去吧。”卿皇后呷了口茶,紧接着说,“凰命楼楼主是赤影堂堂主的女儿,也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她的这层身份几乎无人知晓。
“我告诉你,是因为此去傩汛你必会沿途进桉城,不想殒命就别打听太多凰命楼的事。这句话顺便转告给你们丞相府吧。我妹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若你执意寻死,我自是只能任你去死。”
我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些,转而继续问她,“那,先皇后…”
“她当年是假死,为了出宫。”
“…啊?”
“周宛桢是周容月的亲生女儿,”她玩味地笑着,“呀,瞧我,怎么能直呼太后娘娘的名讳呢。”
“那她岂不是皇上的亲妹妹,这…?”
“周容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留在宫里受难,就送到了农户家里,君澈一上位,她就迫不及待把周宛桢接进宫…哦,她怕事情败露,接走了那户农户家的两个女儿。可怜那两个孩子,还误以为周容月心慈善良,对她感恩戴德呢…”
她冷笑一声,“周容月一手好算盘,让周宛桢占着后位在宫里享福,但她没料到,君澈竟真的与周宛桢相爱了,得知真相后他们痛不欲生,几度夜夜互诉衷肠又只得无奈离去,好一个郎情妾意。
“所以周宛桢来找我。她想离开君澈,离开这里。
“师父早些年就研制过让人假死的药,那时赤丹尚在。我给师父写信,告诉他们派人去边境候着,接走周宛桢假死的棺材,而后收留她。
“我自然不会白白帮她,我与她,达成了一个协议。
“这协议,我不想告诉你。”
茶盏“咣当”一声落在玉石桌上,我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脂粉罐全换了花色,想必又是皇上的“赔礼”。
卿皇后寥寥数语,我却能想象到那时的场景有多么无奈,每个人都很无奈。
“夫子…一直觉得您是无辜的,想要找到真想昭告天下。”
“真相又如何,这天下照旧会骂我,骂我用心险毒,逼走周宛桢,骂我定是毒害她未遂才用的假死药,这天下骂我的理由太多了,你反驳不了。”
“你心甘情愿挨骂吗?”
“无所谓,随外人怎样去说,我依旧住着我的凤鸾宫。”她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个夫子…是明年要来辅导太子的人?”
“是,再过一两个月左右就要入宫了。夫子要教导的,不仅是太子,也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
她眨了眨眼,“我都忘了,那是君澈逼我留下来的孩子…
“君念昀,念是念想,昀是日光,这名字倒是好。只可惜,这是君家的孩子。”
“你不喜欢他?”
“不是每个母亲都必须爱自己孩子的,即便大部分母亲都会那么做。”
她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忽的又笑了。
“我与亲人,缘很浅。”
“……”我看着她无奈的笑容,可什么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