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的意思,真是尴尬得不行,想佯装上洗手间都没机会。
万幸。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景恩。
他出去接电话,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刚好避开一段没有营养的闲聊,但当他听到景恩在电话那一端说出那几个字时,他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回过来给交流会上的各位打过招呼后刻不容缓地离开了。
“我需要你。”
很多很多年,隋荆南都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对他说了。
上一次,是隋棉。这一次,是景恩。
上一次,在庆城,这一次,在八打灵再也。
没错,不是吉隆坡。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隋荆南一直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出任何劝诫的话,只是听着景恩哭。他只需要让景恩知道他她需要他就在,他也在赶去见她的路上就可以了。
丫头这次没有背画板,只是在花台旁坐着,头埋在膝盖里。头明明埋在膝盖里,却还是感应到了隋荆南的到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奔过去抱住他暴露了她以为不为人知的满怀期待。
隋荆南的手像是坏掉的钟摆霎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放,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背脊。
还是那样,没有询问理由,就像小孩子摔了跤本来没事,一问痛不痛能哭一晚上,只是捋着景恩的背脊,一下一下,皆是安抚。
----------------
景恩这半个月回了趟家,她本来是不想回的,逃离家,准确来说是逃离袁思慧,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连景深都让她快走。但上周没画完的还立在阳台的画她有了新的想法,灵感在召唤她,她擅长也习惯凭靠色彩留下精神焕发的瞬间。
而这个瞬间,就是隋荆南在夜市递给她奶茶的瞬间,催促她快喝的瞬间。景恩离开时的比比划划并不是瞎搞,她在度量尺寸,脑子里已经有了这张面孔在画布上的比例。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回到去竟然接受到一个惊天噩耗。
她知道景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不知道景深为什么要这么做。知道他也想逃离,不知道他为什么采取这样的方式。
大概是哭累了,景恩终于冷静下来,但说极其不冷静的话。
“我想喝酒。”
隋荆南心都麻了,一方面心疼吧一方面又觉得可不兴喝酒啊,上次喝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酒没有,蜜糖可以。”
景恩摇头,很自然地拽着隋荆南的手腕去花台边坐下。
“你觉得庆城好还是Kuala Lumpur 好?
“不要说都好。”
隋荆南其实也没打算说都好,在他心里一直都觉得庆城好,在庆城出生,在庆城长大,在庆城读书,在庆城任教,庆城还有隋棉,自然是庆城好。
“我觉得哪里好都不重要,是要你觉得哪里好。”
很客观。也很主观。
景恩抬眼看他,光影交错使得隋荆南的五官轮廓更显立体利落,她仿佛有一种爱情的错觉,告诉她,这是她这个阶段的需要。
这也是隋荆南第一次听景恩谈起自己的家庭,他才得知景恩的亲生父母很早就离异,母亲带她移民,二婚后有了弟弟景深,虽非同父,虽有年龄差,但她和景深感情很好。同样的,从小大大的一切都在袁思慧的安排、掌控之中,所接触到的外界的一切都不能违背袁思慧的意愿,除非不被她知道。
景恩承认自己懦弱,没有景深那样的勇气,甚至羡慕他小小年纪已经做出反抗,但她还是不能赞同景深采取这样的方式。
“他折了腿,才刚好,又自己砸断了。你知道吗,他是自己砸断的,粉碎性骨折。”
这样的疼痛不单是景恩难以想象,连隋荆南都为之一震,更不敢想的是,景恩和景深到底是生活在怎么样的掌控里,才能令一个小男孩儿做出这样的举动。
----------------
一头栽在隋荆南的胸口,问他:“你能不能带我离开啊?”
看着景恩这么问他,隋荆南很想带她离开,逃跑都好,可他早已经历了社会的历练和捶打,他很清楚,谁也不能带她离开。
“丫头,只有你自己迈着脚步离开才算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