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容涣咬紧牙关,不知不觉中握紧双拳,猛地转过身,眼神愤恨的看向氿凝戉:“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凭什么不能知道?”
私事,不知道为好,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种回答?
墨雲和姐姐之间有秘密,氿凝戉和姐姐之间有私事,明明他才是姐姐最亲近的人,可为什么姐姐什么事都要瞒着他?为什么他们也要一同瞒着他?
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因为姐姐有苦衷才没法告诉他?还是因为……他根本资格知道这些?
但氿凝戉一句话就让血容涣僵在原地。
“她的事的确对你有所隐瞒,可你的事,也未必全告诉了她吧?”
“我……”血容涣顿时败下阵来,眼神不禁黯淡几分,慢慢埋下了头,无话可说。
是啊,怨魂岭的事他不就一直没胆告诉姐姐吗?他都如此,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姐姐对他坦诚相待?
原本姐姐愿认下他这个出身卑贱的弟弟,已是莫大的恩赐,本就是云泥之别,他能有今日也全靠姐姐,他又凭什么奢望更多?
毕竟不是亲姐弟,就算再亲近,他们之间依旧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这样吧,其实,什么把柄什么秘密他也不是很在乎,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能一直留在姐姐身边。
就……这样吧。
血容涣正尽全力的说服自己,因此没注意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氿凝戉看在眼里,却也没说破。
氿凝戉转过他的身子,让他的后背对着自己,继续为他疗伤,长吁一口气说道:“你只要记住,你这条命,是你姐姐千辛万苦保下的,为了她,你也得好好活着。”
话落,彼此都沉默了,血容涣没有回答,氿凝戉也不在意,这样倒更能集中精力为他疗伤,待裂开的伤口再次结疤后,才勉强收回手。
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随后又从放满各种药瓶的桌面上一扫,选出一瓶扔给了血容涣,嘱咐道:“按时敷药,炼魂鞭留下的伤不好治,自己注意些,别再把灵力用在没用的地方。”
血容涣一言不发的接过,但眼神空洞,似乎并未将氿凝戉的话听在心里,接着自顾自的起身穿好衣服。
此时,氿凝戉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对了,你……见到血染晴了吗?”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
血容涣蹙眉,神色有些不耐烦:“不是刚跟你说找到……”
氿凝戉打断他:”我问的是血染晴。”
血容涣一怔,理解他的意思后,点点头,那一日他亲眼所见,那血色长刀,那红色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大致的情况我从冥无殇那里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冥无殇他虽是冥族少主,但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呢,偷习禁术可是犯了大忌,一旦被发现,他都自身难保,更别提我们。”
接着氿凝戉的目光又转向血容涣:“你虽在人族为质,但身边估计还有血族的眼线,若不能斩草除根,让他们发现血染晴,定不会放过她,毕竟……”氿凝戉停顿了一秒,眼底蕴含着复杂的情绪:“这世上没几人希望她活着。”
“……知道。”血容涣淡淡的回了一句,他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身边的那些眼线他亦一清二楚,原本是想留着利用一番,现在看来,必须除掉了。
为了姐姐,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能犹豫,不能心软,他绝不能再犯下和当年一样的错。
氿凝戉瞥见血容涣这副坚定的模样,也渐渐放下心来,现在的他经历的多了,倒没有了当年的优柔寡断,单纯稚嫩。
明明自己比他小了好几百岁,但此刻还是不禁感叹,血容涣终于长大了,虽然偶尔,还会耍些小孩子脾气。
“好了,接下来,解决另一个问题吧。”
以为姐姐的事还有纰漏,血容涣紧张的看向氿凝戉:“还有什么问题?”
谁知氿凝戉一本正经道:“把你的人带走啊,你知道我的规矩,只救人,不管吃管住,更不会医治氿笿族,因你我已经破例了,原本想从你身上收点利息,但现在看来,能吸取的还不如我给你们疗伤用的多。”
血容涣也清楚,因为之前种种,他体内所剩灵力已然不多,但他也不想欠他人情,于是问:“那你想知道氿笿族的消息吗?”
氿凝戉听罢却一顿,身躯僵在原地,因为这句话,原本狡黠的血色眼眸顿时划过寒光,继而变得深邃,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若雪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雪,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氿笿族的消息啊,他的确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但片刻后,氿凝戉却嗤笑一声,纤细的手指捋着胸前的白发:”早在一千年前,氿笿族就已经跟我没关系了,现在对我而言更是毫无用处,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的消息?你若要还人情,不如替我向现在的血染晴问句安吧。”
见氿凝戉依旧对氿笿族讳莫如深,血容涣也不好多言,毕竟他跟氿笿族之间的事也不是他这个外族可以管的,应了声“好”后便朝门外走去。
此时,氿凝戉独自一人留在屋里,沉默不语,目光却越发冰冷,好似愈合的伤疤又被人一点点揭开,尘封已久的往事也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当初他尚在乎氿笿族时,即便他们漠视嘲弄他,他也拼了命的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氿笿族,可他们,却将他的一片真心喂了狗。
怨魂岭一战前,在重重阻碍下,他冒死回到氿笿族,告诫他们血染晴实力深不可测,与她为敌是死路一条,可却换来他们的奚落嘲笑。
理由是,他们为什么要信一个叛族之人的话?
是啊,叛族,他……是一个叛徒。
可若他们当时听了他这个叛徒的话,或许,氿笿族在那一战就不会覆灭,更不会隐匿于世,苟延残喘,氿笿族仍能是举足轻重的大族,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是不甘,还是觉得可笑,氿凝戉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着若他们能和他一样活到现在,看见氿笿族如今的悲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届时,他们就知道,谁才是对的,只可惜,一切已成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