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颗,两颗,三颗,一颗颗星星点缀在天空之中,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月光与星光一起穿透云层,洒在地上。竹影在月光下摇来晃去,光影轻柔的穿过竹子照到窗台,熟睡的孩童挠了挠发痒的脸,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哗~哗~”从未停息过的水流声,渐渐在耳边清晰了起来,眼球滚动,姜元慢慢睁开了眼。眼睛无神的盯着星空,呆愣了一会,失去的意识渐渐回归,清醒。
下意识的起身,“啊!”疼的姜元身体一颤,红肿的背部接触了冰冷坚硬的石头长达几个时辰,身体酸痛到动一下,都是酷刑。
姜元不断的抽着气,好像这样会减轻一点身体的痛苦。可惜收效甚微,左腿屈起,小腿和脚一起向外使着力气,后背不可避免的与石头摩擦,姜元嗓子眼都在发颤,“啊”怒吼一声,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啪”终于翻了过来。
清亮亮的月光下,姜元就像一条水蛇,趴在水里嘶嘶的抽着气,撑着手臂,一下一下的向前挪动,不一会儿,两条轻薄的袖子就被磨破了,粗粝的石头刮着手臂,皮肤被刮破,细小的伤口处,一点点的往外沁着血珠。染在破损的衣服上,开出了一点一点的血花。
在离溪边几步远的地方,姜元停了下来,扭头回望,往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达的地方,今日却要竭尽全力才能做到,倒有几分荒诞的意味。
姜元轻笑了一下,更觉得有些荒唐,眼泪一颗颗滚珠似的掉了下来,嘴角却无法控制的上扬。酸甜苦辣,有时,可以一下尝尽。
鹊山的天向来都是晴朗的,只不过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炎热过,天热,人心也燥。赵大心情不爽,向来不自己在心里憋着藏着,今早上又被那破看门的刁难,不过跟自己一样是个奴仆而已,他奶奶的摆什么架子,“一个鸡看了凤凰门还真他娘的把自己当凤凰了,我呸!”赵大嘴里嘟囔着,心里是越想越气,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急。
平日里到草园一刻钟的功夫,今日半刻钟便到了。到了草园,赵大的步子缓慢了起来,随手整了整衣裳,挺着胸直着腰,眼睛直往天上瞅。
“咳咳”清了清嗓子,“人呢?去哪儿啦,又他娘的跑到什么地方瞎混偷懒去了~”
赵大喊了几次,仍不见人影,随便挑了个木凳,叉开双腿坐在上面,心里盘算着整治人的法子。
一个盹打过去,脑袋像个铁锤似的落下,又慢慢抬起来,左右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看了看天上那高悬着的太阳,赵大脸色一沉“他娘的,真是反了教了。”
姜元迷迷糊糊的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她,想要回应,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意识在挣扎,身体却叛逆的唱着反调。
“放弃吧,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没有痛苦,没有担忧,一切都归于虚无,你将会化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归于平静。平静,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所期盼,所追求的吗?现在,它触手可及,只要你放手,没什么是你不能拥有的。”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脑海中响起,强硬的夺取了意识的中心。
“平..静..痛…苦..”
“打在背上土块的不会疼吗,摔进溪流的身体不会冷吗,被人随意侮辱的心不会痛吗,这一切,你本不该承受的不是吗?这全是老天的错,是它让你进入这陌生的世界,接受不属于你的考验,既然上天无情,为什么还要挣扎留恋于这个世界,死亡,或许是对这个糟糕的世界最有利的反击了,不是吗?只要你放弃,你将不会再痛苦,迷茫,失落,担忧。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没有理由说“不”不是吗?”
“疼…疼..的…”
“对啊,放弃吧,痛苦来自坚持,这样难过的生活有什么可再坚持下去的意义呢?不是吗~”
“很…疼..妈妈…我好..疼”
“让你不要老吃外卖了吧,来,把药喝了,我再给你冲碗红糖水”
“妈,烫!”
“你懂什么,人家就是要热着喝,凉了效果就全没啦”
“元元,元元?元元!”
“妈妈!!!”
姜元终于睁开了眼,眼前的模糊的风景还没变得清晰,一只脚“砰”的踢上了姜元的右半边身子,姜元没有力气,只是发出一声闷哼。
“你他娘的跑这装什么死,想偷懒是吧,嗯~”
“管事,管事..救我.一命…求求你…”姜元反手攥住了赵大的裤腿,用了最大的力气来求救。
赵大终于开始仔细看她,那发红的脸,灰白的唇,以及这有气无力的声音,看样子确实不像作假。可他向来不爱招惹麻烦,明哲保身是他封为真理的处世宝典。
“救你,哼,老子费时费力,有什么好处,有命你就自己爬回去,没命也是你自己造化,爷爷我,先走一步喽。”
说罢,抽出腿,抬腿就要走,可身子还没转过去一半。
“赵..大..”姜元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他奶奶的!”
“丹药…难道你不想要丹药了吗?”
“什么意思?”
“天一宗…咳..每季都会给门人发的丹药,若是…若是..我死了.咳咳..你每次…便少领一份..你就那么..自信..你那未出世的孙子…咳咳…不需要这些丹药..来.来筑基吗?”
赵大脸色一变,是的,他把这茬给忘了,人死了不重要,丹药,那才是紧要的事儿。每年固定发放的丹药再加上特殊节日上面赏的东西,这些都失去一份,确实可惜。芸娘过几日便要生了,他那亲亲宝贝孙儿,日后筑基恐怕少不了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我救你,你的那些丹药能一个不留的给我?”赵大犹疑的盯着姜元
“我可以发誓…咳咳….以后上面发下来的物品丹药,除开…基本的吃食,其余全部归你”
‘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呐,咳咳…我这身家性命都在您手里,只要您…动动手,不!连动手都不用,我双手奉上”
“哼,你也得敢!” 那张脸还是那样,没有什么表情。那副矮小的身板倒是挺的平时直了一下,恍惚中看好似长高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