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气,便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就目前的情形,最有可能的便是等我们气上了头,被挑唆着做出什么事。”克莱曼汀斟酌着说道,“我是不乐意和他们打交道的,要说单单阮哥儿倒说得过去,可要是我们两个一起对付——”
突然被cue的艾莉诺:……
“就算我们其中一个气昏了头,另一个也会拉着的。”艾莉诺刻意模糊话语里的对象。克莱曼汀听出后,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艾莉诺装作没看见。
“算了,这么想也想不出什么。”郭淳见实在没什么进展,只能暂时将这事放一边,“我已经跟漕运的人说了,他们现在正在摸那天跟我说话的那人是谁。还是先等他们消息吧,你们后面要是想到了什么可疑的人选,也跟他们说一下。”
艾莉诺刚要应声,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说话的是一个克莱曼汀稍稍有些耳熟的男声:“艾维沃小姐,我听见服务生说您这边传来很大的声响——”
“淳哥不能让人发现,”艾莉诺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得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
“哎呀,门没锁。”门外的人有些惊讶,看着门把转动,克莱曼汀马上下定了主意。
“我去应门引开他的注意,你们把淳哥藏到衣帽间去。”
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它便被克莱曼汀从里面拉开了。
“原来是你。”仅仅是半个小时前,克莱曼汀在餐厅看见这个家伙和那庸蠹谈笑,“是刚才在餐厅遇到的……”
“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莫里亚蒂家的次子。”
想起幼时听过的关于这人的传闻,克莱曼汀兴致缺缺,便懒得与他多说什么:“哪来的什么巨大声响,大概是那些人听错了吧。我和姐姐都累了,要没有其他什么事,就暂且别过吧。”
果然是那家出来,和那些人不过一丘之貉。
克莱曼汀想起刚才在餐厅的遇见便觉得闹心。
见她要把门关上,威廉连忙阻止:“刚吃完饭,还是走一会儿再休息吧。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止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请您去甲板散会儿步呢?”
回想着刚才越过克莱曼汀头顶瞥见的房间内部——他们找来做戏的那人不在里头。虽然那两个德国贵族身体有锻炼的痕迹,但他们找来的那人也不是什么弱者。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是二对一,也不可能让那人陷入昏迷。
——可那人又确实被领着来到这间房。
克莱曼汀蹙眉,刚想要把这个纠缠不休的人关到门外,转眼却又想起他们的目的。要是能引开他的话,让郭淳从房间里离开,那么稍稍忍耐半个小时也不是不可以:“也好,那你稍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个帽子。”
“散步吗?”就在不远处把他们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艾莉诺快步走到门边,先是对威廉行了一个礼,“我也去,可以吗?”
克莱曼汀最烦这些个俗人禄鬼,要是放任她独自赴约,回来不知道要难受到什么时候。她这好友身体本就不算好,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就免,不能免,她在这两人之间也好做个缓冲。
原本的双人散步变成了三人行。好在威廉也没有太在意,左右他都是要试探艾维沃家。在走去甲板的路上时,他装作很感兴趣地询问起伦敦贵族小姐圈流行些什么。克莱曼汀看了他一眼,试图从脑子里挖出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记忆——遥远得只剩下模糊残影的“原主”还好,她一向嫌这贵族圈是污泥淖,躲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凑上去。
不过好在艾莉诺出声替她解了围,只是平时哪怕参加贵族举办的宴会,她也很少参与到跟同龄人的闲谈中,可她和克莱曼汀在领地里的消遣也不能在这时候拿出来作为谈资,于是她只能从前世看过的一些不知真假的资料里,勉力提取出一些关于这个时代贵族小姐的日常活动:“应该是去歌剧院观赏新出的戏吧。”
“那今晚过后,你们谈论的内容便是诺亚迪克号的芭蕾舞演出了。”威廉这样说道,一边观察着两人的神色。一般来说,这种语境下对方说出的会是她们最喜欢的活动,可听见他的话,克莱曼汀仍旧神色淡淡,艾莉诺倒是附和,可表情却表露这并不是她的真心。
两人都是对西方文化兴趣缺缺的类型,就算是这次的芭蕾舞演出被吹得天花乱坠,对她们来说也不过是行令玩乐时的背景音而已。威廉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资料,猜测这两人钟爱的活动会不会“另有其他”。
三人各怀心思,没多久便来到了甲板。
这个时候将近黄昏,从甲板上往外眺望,残阳已经大部分都浸没在海水之下,而裸露在外的那一部分映照着整个天空甚至海水都鲜红一片。
克莱曼汀看着隐没了大半个身体的落日——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海水外别无它物,即便是遥远的地平线也看不到任何陆地的踪影。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尽天涯不见家。她那永不可及的故土在大海的另一头,在即便乘船离开了英国,也仍旧望不见的地平线以下。
要是只有艾莉诺和她,她倒是不怕——就是只有肖砚他们也好,从故国来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傻子,恐怕也或多或少能够猜到她身份的不对劲。但一想到同行的还有第三个人,克莱曼汀只能选择将满腔愁思按捺下。一直观察者这两人的威廉看见艾莉诺满眼是看到新奇事物的神情,甚至转头想跟妹妹分享,与之相对的,克莱曼汀即便半张脸藏在扇子后面,但仍能看出她低落的心情。要不是她那双眼睛没有湿润,威廉都怀疑她已经要哭出来了。
“人们总用漠上孤烟与河上落日相比,要我说,那只是他们没见过海上落日而已。”艾莉诺这样说道。
“漠上孤烟……?”威廉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想明白艾莉诺指的是什么,“这个比喻听上去有趣,是指沙漠上的旋风吗?”
原本只是威廉随口一问,但他看到艾莉诺骤然僵住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见对方露出了破绽,作为猎手的狐狸自然是会紧咬不放的:“只是这种说法不知道艾莉诺小姐是听谁说的。我虽然不敢说我读遍全欧洲的书,但也算有所涉猎,这种说法我是从来没听过。”
克莱曼汀先是剜了艾莉诺一眼,才出声替她描补:“艾莉诺平时总爱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