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辰瞧着禇逸,于心不忍地劝道:“禇逸师妹,莫要难过了,掌门会心疼的。”说罢,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褚磊示意她,果然瞧见了一个心疼女儿的老父亲。
瞧瞧,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因为立场不同,千年前为阻止修罗与天族大战一时心急铸下大错都是被逼无奈、有理有据的,千年之后怎么偏偏就栽在了璇玑身上?
思来想去,不过是“情”之一字将神拉下了万丈红尘,无法脱身罢了。
禇逸在冷静下来后,拉着玲珑的手退出了客房以便影红施术治伤。
在褚磊合上门的一瞬间,禇逸眯起眼睛仔细嗅了嗅,没有妖气,这才放心离去了,没有瞧见乌童薄唇微张,吐出两个字:“别走……”
褚璇玑睡得沉,今夜发生的一切她都没听见。禇逸将玲珑劝回了房间便也回房歇下了,后半夜睡得昏昏沉沉,梦到了一几个前尘片段:
她彼时不过二十岁,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却也笑得没心没肺,偶尔回去瞧瞧爹爹和两个姐姐,便又下山“历练”去了,每当爹爹说自己这么多年长进如此少时,她总会傻傻一笑敷衍了事。
后来,昊辰身逝,柏麟仙魄归位,身为帝君,在日益受到身心煎熬之余还要养着天界那群废物;司凤积年累月的受伤,如今更是召出了本命妖羽护璇玑平安时日无多,心灰意冷浪迹天涯;璇玑在家人的逼迫下与司凤从藕断丝连到恩断义绝,如今恢复千年记忆亦是痛苦难言追悔莫及,终于去追逐她感天动地的爱情了。
尘世的纷纷扰扰让天下苍生之一的禇逸心生厌倦,她终于又一次躲在不周山内将自己灌得烂醉,半梦半醒间竟瞧见自己的躯壳倒在地下,自己却在空中号哭。
有一个声音问她:“当了一回人,心心念念的人没能护住,苦苦追寻的正道信念支离破碎,你后悔吗?”
后悔啊,她真的好后悔,如若时间能回溯,她不要再做人了。
可那点睛谷的大弟子,后来的天墟堂不周山分部堂主乌童,致死都还不算是妖。
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对玲珑说的最后一句话:“为何我至死才明白,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血洗五大派,更不是什么扬名立万,而是要你看向我的眼神……”
恶人伏了法,她应该是感到高兴的,可是心好疼啊,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的魂魄化作一条龙妖,对着那声音的来源俯首,嘴一张一合,说的是:“如果可以,我愿用我的全部换他平安无恙,喜乐安康。”
那个声音仿佛在回答她:“即便是堕入黑暗也无所谓吗?你的阳寿被自己给作没了,但念你本该长寿…便…”
梦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玲珑的呼唤声:“逸逸,,禇逸!起床啦!”
平日无大事时,玲珑不会主动叫自己起床。
禇逸本就睡得不安稳,闻言猛地睁开眼睛,顾不得擦头上渗出的冷汗,起身跑去开拉门栓,就见玲珑向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叮嘱道:“恒阳长老来了,我和小六子在议事厅听见昊辰师兄说,要带咱们璇玑还有你去旭阳峰修行!”
玲珑说罢一顿,不禁想着之前他们听墙角被发现时,那温润如玉的昊辰师兄瞧着他们无奈地笑了笑,竟给他一种如兄如父的错觉。
禇逸知晓那恒阳长老见过自己几面,后来有了昊辰这个更好的苗子,再加上自己年岁还小,他便放弃了自己。
而如今,怕是昊辰想要带走璇玑,顺便将天赋好一点的自己拉去安抚长辈,又可以弥补自己当年未能去旭阳峰的遗憾,因此先斩后奏
禇逸故作惊讶道:“啊,不行的,那玲珑你怎么办?再说了,乌童师兄还在此处……”
玲珑回过神来,连忙打断她道:“你听我说完,第二件事便是乌童醒了,爹爹正在和他说话呢!”
……
待姐妹两个悄悄挪到客房外,便听见褚磊的声音:
“你求学无门走投无路,我可以留你,但你要保证从今以后不再使用咒术,一心修行,我便应允你暂且留在少阳。罢了,你师父将你伤得重,好好养伤吧。”
“乌童谢过褚掌门。”这是乌童在回话。
禇逸听到此处,目光暗沉,忘记了自己和玲珑还扒在门框上,直到门忽然一开,姐妹俩便如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挨一个向前栽去——
“诶哟!”马前卒禇逸率先着地。
“啊!”一手搭着禇逸的褚玲珑顺势趴在禇逸身上。
“……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快起来!”褚磊严肃的表情崩裂了一瞬,又板起脸来轻声斥责她们。
“爹爹,嘿嘿……”
“爹……”
姐妹俩没得办法,只好仰头叫了一声,随后对视了一眼,这才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乌童换了件干净的白色里衫半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在影红的治疗后好了个六、七成,脸上也有了些血色,此时正用他乌黑的眸子盯着她,原本冷峻严肃的眉眼温软了些。
“乌童师兄,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禇逸看向他说罢,眼中的欣喜神色怎么也藏不住,欢乐地从她眼底跑入他的心底。
“谢谢褚师妹,我好多了…也不饿。”许是太久没有道过谢了,今天说得格外多,他有些不适应。
褚磊瞧了瞧自家三女儿,又瞧了瞧那点睛谷大弟子,忽地瞥见玲珑紧张地瞧着禇逸压着嗓子准备咳嗽,便率先开口道:“之前我并不了解情况,所以逸儿便不必领罚了。从今以后,你和你昊辰师兄便一起去旭阳峰好好修行吧!”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徒留三人呆在原地,还是乌童先反应过来拱手送别。
褚磊出了客房后,边走边想着点睛谷那个老家伙竟如此心狠手辣,枉费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乌童这孩子虽然是半路入门,又差点走了歪道,但确实能看得出他修行刻苦,不然被逐出师门又跑回点睛谷,便是不死也得残了。况且,昨日簪花大会上也是他救了体力不支的逸儿,并没有借机向他讨要什么,最后只身一人回了谷才会被伤成这样。
也罢,逸儿也是个好苗子,让她去旭阳峰修炼无情诀也是极好的,恒阳师兄也喜欢这样刻苦的孩子,只是璇玑她如此懈怠,怎么会得到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