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派内,璇玑悠悠转醒,茫然地瞧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郎、旭阳峰的大师兄昊辰,他守在她床前几步处,望着窗外,面色苍白,神情不悲不喜。
“昊辰师兄?”璇玑开口道。
昊辰闻声一愣,瞧见璇玑用湿漉漉的黑眸望着他,立刻走近了些,面露愧色道:“璇玑,是师兄不好,鲁莽地伤了你,也伤了禹司凤。师兄给你们陪不是。”
她瞧着他,忽地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诧异与一点怨怼,过了一会儿才出了声:“师兄,我不怪你了。只是关于司凤,我自有决断。请你以后不要再随意干涉我的生活。”
她可以原谅他,可她不会代替禹司凤原谅他。
一语落下,昊辰悬起的心也妨若沉入海底,点了点头道了句“好好养伤”便要离开,谁知刚迈开步子,璇玑突然唤他:“昊辰师兄。”
他脚步一顿,回望她,见她面露担忧神色,又听她道:“你为了我的伤耗费如此多的内力,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昊辰瞧着她,答非所问道:“璇玑,对不起。”说罢,他按耐住内心的酸楚转身离去,不再回头,伴随着一道残音远去:
“你终究……不是他。”
门外“路过”的乌童听见了昊辰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离开了,等昊辰走远了又折回来敲响了褚璇玑的房门,告知了她元朗曾亲口承认他杀了掌门夫人一事。在璇玑灼灼的目光中,乌童将元朗逼迫司凤闯十三戒塔一事娓娓道来,听得璇玑红了眼眶。
乌童瞧着她抹眼泪,神情温和了些,接着道:“所以璇玑,他确实有不得不顾虑的族人,可他也是是真真切切地爱着你的,只是他怕他告诉了你,人妖便是殊途。他想作为一个人同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褚璇玑先是听闻了久久不语,最后还是在他斟酌着开口之前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瞧着他道:“璇玑明白了,谢谢师兄。”
“若是禇逸知道你们亲密无间,定会高兴的……那三日后,司凤会去钟离城寻你。”乌童笑着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屋内的温声细语,窗外是夏蝉低鸣,掩住了屋外谁人匆忙远去的脚步声,屋外经过的两名内院弟子只见一角水红色衣衫一闪而过。
三日后,钟离城内,司凤与璇玑再相见,司凤拉着璇玑的手,豁出去一般对璇玑道:“璇玑,我……是妖。”
“司凤,我知晓的……”璇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过了半刻,还是缓缓地将他抱住了,唇角轻扬。
原来,他曾经对她说的“做人真的很难,但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璇玑…我、我……”说话早已利索了的小凤凰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你这么好,定是不会伤害我的。司凤,之后的路,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璇玑凝望着他,笑得温柔。
“嗯!”司凤紧紧回抱住璇玑,喜极而泣。
禇逸远远望着这一幕,默默地走入了人海,眉眼含笑,走向了人海尽头默默守着她的青年郎,随后,二人一道离去了。
谁知没走多远,就见一袭红群的褚玲珑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停在禇逸面前,神情复杂。
“玲珑?”禇逸心里一沉,愣怔道。
“禇逸,你的心真狠。”玲珑一字一句说得平淡,却无端端勾起了禇逸心头的火。
乌童变了脸色,侧着脸去瞧禇逸。
“我狠心?论狠心,我怎么狠得过你们五大派?”她说罢,冷下脸来接着道:“褚玲珑,你没有资格质问我。”
褚玲珑一怔,随即红了眼眶,嘴唇颤了颤才道:“逸逸……这些日子,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我是想说来了怎么不找……”玲珑一顿,有些懊恼,因为她突然发现让一只妖去找名门正派,未免太过可笑,竟是难以说出口。
乌童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褚玲珑是怪禇逸不与她联络,神情平静下来。
而禇逸也冷静下来,开口道:“抱歉,我不能联系你们,你忘了褚掌门的教导了吗?”
“掌门?可爹爹他为你破了例啊!逸逸你怎么……”褚玲珑望着与之前大相径庭的三妹,焦急道。
“如若我告诉你我是妖王呢?你们保证不会追杀我吗?!”禇逸没忍住,激动地接了话,瞧着她震惊的神情,亦是红了眼眶。
乌童发觉禇逸无心瞒褚玲珑,终于开了口:“褚玲珑,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褚掌门一生正直,我们不回去自有我们的道理,你不必再劝。”
“有什么事……不能回去慢慢说吗?”褚玲珑瞧了瞧禇逸,又瞧了瞧乌童,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道。
禇逸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后,平静得有些冷漠道:“玲珑,你我一起长大,我们太了解彼此了。你知道我不会伤你,我也知道你是只身来见我的;可同样,你也对妖又怕又恨,我也对所谓的正道心生芥蒂。因此,回去一事不必再谈。”
“好吧,逸逸,你……照顾好自己。”禇玲珑说罢,失落地离去了。
而乌童默默无言,望着缓步离去的褚玲珑,心情沉重——姐妹二人没有玩笑,更没有大哭大闹,谁也没有挽留谁,反而证明了她们之间真的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