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才奉命去遴甄司查玫美人的记档,却一无所得啊。”裕忱来给懿兰回话。
懿兰正坐在廊下做针线活。她的临天女帝像就要绣成了。
听罢裕忱回话,懿兰微滞:“没有?”
“没有。娘娘您知道的,莫说宫妃了,就是底下打杂的奴才遴甄司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有这样的疏漏的。”裕忱说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懿兰心中愈发肯定,徐知意不为人知的身世来历,一定是傅仪宁有意为她隐藏的。
“……你再跑一趟尚寝司,看刘大人是否得空,请她过来。”
“是。”
徐知意原是尚寝司宫女,或许刘司寝会知道什么。
懿兰沉思着,手中针线不停。
“娘娘,您让奴婢去查的为丽嫔接生的嬷嬷们奴婢都查清了。”檀云从外面回来禀报她。
“如何?”
“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俱是经验老道之人,为老太妃们接生过的。是凤仪大人去挑的人,奴婢看过了,过往与陆氏也无甚交集,算得上清白。”
“那就好。”懿兰点了点头,又问,“女医呢?”
“皇后娘娘说丽嫔这胎一向是谭司药亲自看顾,她最熟悉,所以接生也交给谭司药。”
“如此应是无恙了。”懿兰长舒了一口气,又吩咐檀云,“朝凤节给两仪殿和承德殿的贺礼夏风已经备好了,你亲自去送一趟吧。”
“是。”
天有些热了,懿兰的绣像还差个收尾。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去殿后的延英池散步。
“娘娘小心,别靠近了。池边的石子长了青苔,容易滑跤的。”春雪小心扶着她。
懿兰近来对这些东西格外上心,便顺嘴提一句:“朱镜殿没有这样的石子吧?”
春雪笑:“娘娘也忒在意丽嫔娘娘了。朱镜殿里又没有池塘,怎么会有这样的石子呢?”
懿兰也觉得自己太紧张,笑了笑:“没有就好。她怀着孕,紧张些总不是坏事。”
“娘娘何时也能叫奴婢们紧张一回呢?”
懿兰听了笑着拍她手臂嗔怪:“你这丫头。”
秋华又说:“等会儿奴婢就把这些生了青苔的石头扔了,没得叫人不防摔一跤。”
“也不必全扔了,留几块也添些春趣。左右这里少有人来。”懿兰倒是很喜欢这些小石头,像是小时候家门口溪边常见的。她不禁俯下身去摸了摸,滑溜的很。
懿兰在池边略坐了坐,裕忱便带了刘司寝过来。
“参见颐嫔娘娘。”
懿兰忙伸手扶起她:“刘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劳驾大人过来,实在是本宫心中有惑,想请大人为本宫解惑。”
“娘娘请说。”
懿兰挥手让春雪搬来绣凳让刘司寝坐下才缓缓开口:“本宫也就直言了……本宫很想知道,玫美人的来历。”
刘司寝似乎并不讶异,她说:“自玫美人获宠以来,不少人都来尚寝司打探过。”
“哦?”
“朱镜殿、霖德殿、拾翠殿,甚至两仪殿。”
倒也不奇怪,徐知意长得美又颇有才学,自然引人好奇。
“可像娘娘这样明着问下官的却是独一位。”
懿兰笑:“本宫不过是好奇,又不是存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为何不能明着问呢?”
“娘娘光明磊落。”刘司寝遂将她所知一一道来,“玫美人原是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亲自安排进尚寝司的,比下官入宫更早。”
懿兰微讶:“如此说来,皇上与她早有旧情?”
“下官不知。下官只知她是罪臣之女,其父是先帝下令满门处斩的徐太保,曾教了皇上三年功课。”
青梅竹马。懿兰脑中闪过这个词。
“既是罪臣之女,如何能入宫呢?”
刘司寝笑:“所以遴甄司中并无其半分记录。”
懿兰明了,大致在脑中还原出这个故事——傅仪宁与徐知意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然因徐太保获罪,傅仪宁不得已只能瞒天过海保下徐知意藏在宫中。直至傅仪宁登基,徐知意入甘露殿侍奉,日久自然生情。
若她不是后宫三千之一,她或许会为这段帝王深情所感。
然而她身在其中,便只是漠然。
懿兰送走了刘司寝,在池边踱步,心里思索着如何才能在傅仪宁心中压过徐知意。
太难了。
她既没有徐知意那样的出身见地,也没有徐知意那样惊艳的美貌,更没有徐知意与傅仪宁相知相伴的年少情谊。
似乎一切光明坦途都不容她赢过徐知意……
若是徐知意怀孕了,若是皇帝哪日心血来潮要为她父亲平反……那她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秋华。”
“娘娘。”
“去典簿司,将徐太保的记录全部取来。”
“是。”
“娘娘,还有一件事,是奴才方才去请刘大人时听仪礼司的宫人闲嘴。”
“什么?”
裕忱躬身答曰:“恭王奏报,恭姝妃有孕了。”
懿兰一怔,不禁扬起了嘴角:“如此说来……恭王妃岂不难堪?”
“谁说不是呢?”裕忱附和着。
檀云在一旁听了笑,说:“奴婢听说顾家为此头疼不已,王妃的母亲去了好几回清安寺为王妃求子呢。”
懿兰轻轻摇动手里的宫扇,轻笑一声:“这是喜事,静太夫人必然高兴。廿四那天皇后娘娘可要摆宴?”
“听说是一切从简。”
“从简便从简,宗室女眷还是要请来一聚的,一年到头也不过这么几个节庆。也罢,本宫明儿请安时说上一说罢。”
沈行烟有孕是大喜事。
先帝诸子,成年的只有三位,皇帝傅仪宁、淳王傅仪聪、恭王傅仪昕。而今除了宫里丽嫔有孕,淳王恭王皆是无子无女。若是丽嫔生女而沈行烟生子,她这个儿子就是先帝爷长孙,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