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阴世之中,似乎有许多事物, 都难以如同阳间一样,清晰映照。 这会不会,也是我之前没有窥到城皇庙,那个申老头本身命数的原因? 阴世与阳间的道则法理,果真有极大地不同。” 纪渊眉头微皱,看到皇天道图的阵阵光华倒卷而回,并未将白骨大江囊括进去。 不由揣测道: “莫非是因为阴世一切都被岁月磨去痕迹,所以本就存在的江河山势,根本没有蕴含任何道蕴,无法被皇天道图映照? 古老传言,一过望乡台,斩尽尘世缘,一过鬼门关,再非阳间人,一过三河畔,从此前因断……这些,不正是阳间之人,一点一滴被抹掉过往的证明么?” 纪渊脚尖轻点,轻飘飘落在摆渡人的扁舟小船上。 张奇山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才敢挪步动身。 老婆子欲哭无泪,深吸一口气。 执刀割肉,硬生生又剜去三魂七魄的大部分。 随后还不忘问道: “艄公,之前坐船那两人,恐怕是回不来了,所折的阳寿,能不能还……” 摆渡人冷冷地横了一眼,不爱搭理似的答道: “落袋为安,有进无出,懂不懂? 况且,阳寿只能减不可增,除非你是文武判官,可以替阎君勾销生死簿上万类之名。 你是么?” 老婆子讪讪一笑,白白讨了一顿骂,却又不敢顶嘴。 俗话讲,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哪怕摆渡人只是最低级的阴差鬼卒,也并非区区走阴人可以得罪。 数丈高的浪头,一波接着一波,狠狠地拍打过来。 寒意彻骨的阴风吹刮,直似斧钺加身,斩筋断骨! 众人的三魂七魄,受到剧烈的冲击! “嘶,还好早有准备。” 张奇山倒吸一口凉气,心神紧缩于黑血葫芦,一昧凭借禁忌法器抵挡攻势。 还算扛得住。 老婆子最为凄惨,因为阳寿削得太多,三魂七魄本来就不稳固。 又没料到渡江的阴风,竟能如此之勐烈。 如同一把把钢刀挥砍而下,誓要将自己剁成肉泥。 直痛得她倒在舢板上,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你作孽太多,背负血债,活该要受白骨江的亡魂风之苦。 且忍着吧,谁也帮不了。” 摆渡人好像视而不见,摇头叹道。 隐藏于斗笠之下,那双幽绿鬼火似的双眼,小心打量着立足于船头的纪渊。 尽管阴风正烈,却丝毫撼动不了那袭大红蟒衣。 乌黑如墨的滚滚江水,翻起无穷无尽的森森白骨。 有些尸骸甚至伸手扒住船沿,像是要爬上来,亦或者将人拽下去。 但它们都不约而同,选择远离船头,好像那里有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 “阴司诸多正神……残留于天地的灵性,还未被磨灭干净么?” 摆渡人晃动撑杆,逐一将其打落。 浑浑噩噩的意识,像是有一瞬的清醒。 它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姿,好似想起了许多事、许多人。 但下一刻,亡魂风打着旋儿,吹起江水浪花。 那些残缺不全的零碎片段,像是沉底的白骨缓缓湮没。 片刻后,一行人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渡过白骨江。 遭受亡魂风吹拂的老婆子,俨然已是三魂七魄摇摇欲坠,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奇山并未有什么大碍,掌中八角铜灯驱散浓浓阴气。 “白骨江尽,再行十里,便是枭神山,大人要是见到一株槐树,不妨给它一枚阳魄钱,兴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纪渊正欲下船,却听到那摆渡人叫住自己,跪伏于舢板,恭敬说道: “小的白骨江畔渡头一鬼卒,见过阴司正神,地藏护法。 尊客渡江,岂能索要阳寿,只是迫于阴司铁律,不得已而为之。 今有七枚阳魄钱,献于尊客,还请收下。” 双手抬起,掌心呈现七枚大小一致的黑色方孔铜钱。 眸光扫视而过,皇天道图映照出来。 【阳魄钱】 【分为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伏尸,共有七枚,可用于阴司互市,过关入界,转化阳寿、阴寿】 “多谢。” 纪渊也没过分客气,确认无害后,直接接过。 缩在旁边的老婆子看得眼红不已,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夺过来。 这可是阳魄钱哪! 难得的宝贝! 自个儿炼化,能够壮大七魄。 拿出去使,寻那些阴魂鬼祟交易,也能换到不少好东西。 尤其是,能兑阳寿阴寿! 太古劫前就有规矩定下。 阴阳两隔! 阳间人,自有阳寿。 阴世魂,亦有阴寿。 人死之后,阳魄散去,阴魂不灭,自会被黑白无常带下阴世。 用锁链重枷拿了,交由牛头马面。 生前若无半点善功阴德傍身,免不了受些苦头。 比如铁棘铜山,寸步难行。 白骨江岸,惊散亡魂。 熬过去一关又一关,才能进入阴司,转世投胎。 倘若罪孽深重,业债未消。 还有可能打下十八层地狱,遭受残忍酷刑。 这时候,阴寿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