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候着,还有另外一顶。 打的正是怀王的旗子。 “这个时候,你我不该再见面,叫北镇抚司的眼线盯住了,怎么好洗的清。” 白宏真脸色一沉,看到怀王白容成掀开帘子,他快步走下台阶,低声说道: “况且,你在北海惹出来的祸事,前不久已传到京城! 待会儿,大朝会上!太子殿下顾念兄弟情义,也许不会追究,但你之后,一定要去东宫主动认错……” 没等白宏真说完,坐在轿子里的白容成就摇头道: “太子殿下?他今日未必能上朝会!这两日,东宫没有一份奏章批红,全由内阁主事……很明显了。” 白宏真面色大变,退后两步厉声喝道: “放肆!老四,你莫要走歧路!那个位子你争不了,也轮不到你去争! 退一万步,还有老二压在头上!再者……圣人尚且在世!” 尽管这位宁王殿下极力压低,免得被外人听见。 可语气中的惶恐与震惊,却是不加掩饰流露出来! “三皇兄,天底下就没定下来不能改的事! 你我都是圣人子嗣,宗亲血脉!凭什么不能争? 太子病重,已近膏肓了。” 怀王白容成唇角勾起笑意,吐出无异于天雷轰顶的一句话。 向来自诩闲云野鹤,山野中人的宁王白宏真眼皮一跳。 抬头深深望向坐在轿中的手足兄弟。 他藏在大袖里头的双手颤抖。 “老四,你斗不过的。 大逆不道的事,可以想,可以说。 但绝对不能去做!” 白容成薄唇一抿,面无表情放下帘子。 抬轿的奴仆脚下如飞,踏着寅时过半的清晨薄雾,与众多文武百官一起向皇城而去。 “生在天家,凡事不自己去争、去抢,难道还指望偏心的圣人、出身低贱的母后,赏给我么? 三皇兄的眼皮子还是太浅,只看得到白家与京城! 殊不知,这是千万年未有的大变局! 四神降世,大势已成! 太子已经输了,燕王也赢不了! 唯有我去做这个盖世圣主!” 白容成闭上双眼,他心如明镜,早就预见今日的大朝会绝不平静。 太子被冷不防伤到,龙气流散躯壳腐坏。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放权给内阁,也是无奈之举。 那位监国二十年的储君。 此时怕是连下床榻都艰难。 更遑论接受群臣觐见! 没有这根定海神针,百官心思必定动摇。 加上圣人久久不临朝,始终未出关。 只需辽东叩关,北海风起,就能摧撼看似固若金汤般的景朝国祚。 “你若强撑着上大朝会,让群臣看到他们所敬重的太子殿下,未来承袭大统的东宫储君。 身心已受无垠太虚侵染,连龙气都散尽了……只会输得更惨!” 白容成眸中如蕴金光,凝聚成一双威严竖瞳。 “我等这一天,足足二十年!藩王夺不了嫡?庶出称不得帝?天下没有定了就不能改的事!” …… …… 暖阁中,热烘烘的气息铺满房间,白含章依靠在软榻上。 这位太子殿下呼吸短促,时不时抖如筛糠。 像是坠进冰窟窿,受那酷烈寒气侵蚀骨髓一样。 一条极为深重的墨色长痕,从他的眉心延伸。 几如盛放的莲花,要把整张面皮都给占据。 “殿下,服药吧……” 陈规双手捧着铜盘,声音哀切道。 “赤玉髓只能解一时之痛,而且吃的太多,容易神智昏沉。 今日是大朝会,本宫还要亲见群臣,安稳他们的心。 忍过这阵子就好了,你去把衮服备好。” 白含章摆了摆手,缓缓地坐起身子,温和笑道: “哭丧个脸作甚?让不晓得内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本宫归天了。” 陈规低下头,两肩连连颤动。 作为东宫近侍,他是一天天看着太子殿下身子虚弱,最后连走动进食都很艰难。 插入胸口的那口冷不防,日日夜夜吸食着体内龙气,榨取着生机命元。 即便道术广大的钦天监正来了,也是无能为力。 “殿下……” “去吧。” 白含章费力说道。 等到衮服、冕旒送上来。 他让陈规退下,自个儿除去衣袍。 没入胸口的鎏银匕首,像是长进血肉里面,无法拔除。 原本结实饱满的筋肉皮膜,一点点干瘪,失去光泽。 犹如枯死的树皮。 “贵为储君,总要给自己留点体统颜面。” 白含章自嘲一笑,好似七八十的衰朽老者,慢慢地换上衮服,戴起冕旒。 皮包骨头的胸膛像拉动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方才弄好。 侵蚀五脏六腑的毒火寒意,徐徐散去。 白含章惨然的脸色,亦是稍微好些。 他脚步蹒跚地推开门,让陈规搀扶住自己的身子。 往日挺直的腰背,已经越发佝偻。 就连乌发之间,灰白之色也越来越深,难以遮掩。 “时辰还不晚,先去城隍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