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麻痹他,让他沉迷画画,天天上赶着送颜料,用都用不完。
这岩画、壁画、油画,水彩、水粉,他打算全部都尝试一遍。
连着画了两日,痛苦和辛苦程度远胜打仗,指挥官顶着一双熊猫眼出门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院子静悄悄,近日好像都不见心与。
不是说她被赶回来了吗,怎么还在往外跑?
说曹操曹操到,心与进门,一瞧见他就冲了过来,拉着手往外跑,红光满面,喜上眉梢。
指挥官没松手,仍由她牵着,只懒洋洋打趣:“这是天上下红雨了吗?”
“比下红雨更高兴的事情。”心与把他推上马车,一路往南边去,笑容藏在手绢下,却又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指挥官心痒痒,故意说:“究竟是什么事儿,这么神秘,你不说,我可就下车了,我这书还没看完呢,画也没画完,笔还没洗,回去墨都干了。”
心与大吃一惊:“神明大人,你什么时候用笔画画了!”
“……”
“哎呀,马上就到了。”
心与嘻嘻一笑,话音刚落,马车堪堪停住,却是路上堵住了。
指挥官起身,本是要撩开帘子探头看看外面的情况,心与以为他当真是等不及要回去,毕竟神明大人做事从来不按他们的规矩,干脆招呼银杏,说路程近了,他们要自己走着去。
不等银杏拿上下马车的脚凳,心与已经挽起裙裾跳了下去,拉上一脸茫然的指挥官,快速穿梭于热闹的坊市间,就像小时候,光着脚丫漫山遍野肆无忌惮地奔跑。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快乐,即便是在小竹村,偷摸藏掖的她俩,活动范围基本不出院子,难能像如今,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手牵着手。
“就在前面!”
指挥官被她笑得全身一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转过街角,只见半空彩绸齐飞。
按照神明大人偶然提起的说法,心与做了一些人力烟花筒,给手下人手一个,待他们跑过来,立刻朝他们拉动引线。
指挥官愣了一瞬,半眯着眼,下意识将心与挡在身后,却听见对面的人群齐声喊道:
“老板娘好!”
“老板娘害羞了!”
“谁害羞了!”心与站出来,脸上红晕犹存,赶紧轰他们去干活。指挥官站在铺面前,抬头看见门坊挂彩,两侧打着红灯笼,心里漾起层层涟漪,惊骇的巨浪随之呼啸而来。
比邻早已备好东西,等他俩一站定,立刻点燃鞭炮。
“开张大吉——”
指挥官用背替心与掩住爆开的鞭炮,将她圈在大臂下,大声问:“你,你开了一间绸缎庄?”他设想过许多条路,包括心与奋起,和江小泉争,和祝云海斗,或是规规矩矩在祝府当三少夫人安度晚年,却没想到,她既没争祝府产业,也不愿被大宅子框死一生——她,她居然开了一间自己的店铺!
心与冲他眨眼,仿佛在说,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指挥官抿唇,将她拉到一边,喜悦的同时仍谨慎地问:“生意有么?”
“有,这两个月我也没闲着,除了跟比邻和那些掌柜的学做生意外,也留意了祝府和洛阳城布商的分布。做绫罗绸缎丝织的不少,多少背靠显贵,几乎把官商富户的熟客都给瓜分干净,我们若不借助祝家的名声,没有任何打入内部的机会,除非我们能拿出比他们更好更便宜的织品。”
“听你这么说,挡在前面的可不是一座小沙丘,不过你既然选择坚持,想必是胸有成竹喽?”
“算是有了些准备吧,这几个月织造坊也学到不少手艺,再给我些时日,我需要融会贯通。”
“但这样前期投入会很大。”
“所以,我们需要先在别的生意上站稳脚跟。我在小竹村和荷花婶一起改进过手织机,或许能提高……”心与看向指挥官,迟疑道,“效率,你曾经说的效率?我们先靠薄利多销,拿下口碑。”
指挥官颔首。
心与又道:“我们之前不是收服了几个掌柜的吗,听他们说,织造的品类繁多,有部分生意实际上等同于被祝府放弃,例如次等的麻布和一些裁衣铺子。“
这些日子以来,饭后闲余,时常听她说起织坊的事情,指挥官多少耳濡目染了些,当即接道:“次等麻布,普通人家能织,大户人家又看不上,裁衣亦是如此。即便我们接过来,对我们来说也是负担。”
心与却勾了勾唇:“你不要按从前的路子想,要想想还没有的东西。”
“没有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请你相信我。”
指挥官没有犹豫:“好,我相信你。”过了会,他又把目光转向正忙里忙外的伙计,问道:“那人呢?”
就这几个人,帮忙铺子和送货能足,但要支撑起一条产业链,完全不够。
“之前织造坊有几个织娘,和管事不和被换走,我去请了来。我在那里认识的小姐妹,家里有人也给一并介绍过来。”
“参差不齐,青黄不接。”指挥官表示担忧。
“善用就行,不是所有的品类都需要高超的手艺,何况,还可以练么,小竹村的人我和荷花婶都能教会,何况是有底子的。毕竟我们庙门小,哪可能请来大神,要想吸引人,至少也得把家业做大。”
“不错,铺子才开,都想着做大了。”指挥官调侃道,“要做多大?”
“不限于洛阳,有朝一日能做到南方去。”
“会的。”
指挥官轻轻拍了一把她的肩,肯定道。听她一一介绍至此,也放心下来,不过走走看看,就是这条街不怎么热闹,附近往来的人不多,也不是商市贸易集中之地,倒是沿街不少药铺和医馆。
——医馆?
难不成,她是为了自己方便?
指挥官霍然抬头,心与却稍稍避开,看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