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放下弓箭,瞥郑玄风一眼。 郑玄青颓唐地扔了弓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德性:“我就是个窝囊废!怪不得我爹不让我去救大哥。” 徐靖踢他一脚:“你爹是怕青龙寨的土匪藏在暗处,别救不回你兄长,再将你搭进去。” 郑将军一共两个儿子。长子郑玄风弓马娴熟,学过兵法,是出色的将门儿郎。 相比兄长,郑玄青就差得远了,自小娇生惯养,吃不了练武的苦。郑将军厚着脸皮将幼子塞进赵氏族学,可谓一片苦心。 郑玄青连还手的心情都没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闷闷不乐地说道:“这都是什么世道。” “土匪敢杀朝廷官兵。我们想报仇都不行,还得等朝廷下旨才能出兵。” “话说回来,就是能出兵,北海郡这点兵力,也只够守城门的。想杀土匪,是万万不够。” “他妈的,怎么这么惨。” 徐靖:“……” 徐靖惨被戳中痛处,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又踢了郑玄青一脚:“就你废话多。知道自己废物,还不快来练箭。多一分能耐本事,说不定日后就能派上用场。” 郑玄青惨呼一声:“别踢了,我这就起来。” 练了两壶箭,又练拳练刀。 郑玄青被练得鼻青脸肿,十分凄惨,大呼小叫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一个窈窕身影过来,张大的嘴巴立刻闭上了。 徐靖眉头一挑,转过头:“四姐,你怎么来了。” 娉婷而来的美丽少女正是徐莞。 徐莞微微一笑,拿出帕子为徐靖擦拭额头汗珠:“瞧瞧你,满头的汗,我替你擦了。” 徐靖往后躲:“唉唉唉,我又不是几岁孩童了。” 姐姐们都很疼他。不过,他都是堂堂男子汉了,能不能别将他当孩童啊! 徐莞还没说话,郑玄青就飞快蹿过来,伸手攥着徐靖的脖子不让他闪躲:“莞姐姐一片好意,你躲什么躲。” 徐靖:“……” 徐靖翻了个白眼。 徐莞被逗得扑哧一笑,为宝贝弟弟擦了汗珠,收好帕子。温声道:“我让厨房备几道好菜,郑二公子留下一并用午膳。” 郑玄青咧嘴一笑,连连点头应了。 徐莞又是一笑,很快离去。 郑玄青依依不舍地看着徐莞离去的身影。 徐靖再次翻了个白眼,伸手扯了郑玄青一把。 郑玄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扯我干嘛!” 徐靖斜睨他一眼:“我四姐早就有婚约了,未来四姐夫在守孝,所以没正式定亲,四姐才未出嫁。你就别动歪心思了。” 郑玄青:“……” 郑玄青脸上飞起两朵恶心的红云,期期艾艾:“你胡说啥啊!我一直将莞姐姐当亲姐姐一样。” 徐靖嗤笑一声,没有继续揭好友的老底:“走,先去吃饭。吃饱了再来练。” 换在平日,郑玄青早就耍赖躲懒了。今儿个虽然苦着脸,却没反对。 风云变幻,世道将乱。 少年们都在长大。 …… 十日后。 京城。 巍峨的宫城里,依旧一片缟素,后宫嫔妃的哭声隐隐传来。 官员们都跪在福宁殿,从永兴帝驾崩至今,已经二十天过去,眼泪早就挤干了。一个个装模作样地拿着家中女眷备好的染了姜汁的帕子,捂着眼睛,热辣辣的,立刻就涌出了眼泪。M.. 太子殿下跪在巨大的棺木前,太孙跪在太子身侧。 其余的皇室宗亲,零零散散地跪着。 八十多年前,藩王作乱,那一场内战对大晋皇室的影响极其深远。自此,大晋朝开启了抑制藩王的时代。 皇室的子嗣延绵,日渐稀薄艰难。永兴帝有三个儿子,长子幼年夭折,次子成年后一场重病死了,只有幼子长大成人,被封了太子。 太子殿下子嗣同样单薄,膝下只有一个太孙。 藩王和皇室宗亲也相差无几。像北海王这样有四女一子的,已经是儿女运极佳了。 这是大晋皇室皇运凋零之兆。 没人敢明着说,私下里这般传言的不在少数。 一个穿着盔甲的禁卫步履匆匆,拱手递上一封奏折:“大将军,这是北海王送来的奏折。” 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的禁卫军大将军慕容尧目光一闪,伸手接了奏折,进了灵堂。 年近四旬的太子殿下,身体痴肥,一双不大的眼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两条缝。跪着像一坐小山,起身要两个人搀扶。 十六岁的太孙殿下正好相反,身体瘦长,面色苍白,连着多日跪灵,眼下一片青黑,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万顷良田,就这么一颗病歪歪的独苗。太孙自出生就有些先天不足,一年中至少有三四个月躺在榻上。 弱不禁风的太孙殿下,和站在一旁的英武青年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个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一二岁,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目光冷厉。穿着软甲,腰间挎着长刀,一派高手气度。这个青年男子,正是慕容尧长子,宫中御前校尉慕容慎。 永兴帝驾崩后,慕容慎便守在太子身侧,保护太子安危。 “启禀太子殿下,这是北海王送来的奏折。”慕容尧沉声禀报。 太子唔一声,接了奏折,翻开一看,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好一个北海王!父皇驾崩,他竟敢告病不来京城奔丧!哼!” 北海王告病? 慕容慎目光一闪。 慕容尧低声道:“北海王心存不敬,定然有所图谋。请太子殿下立刻派钦差去北海郡,斥责北海王,令他立刻来京城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