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至傍晚。 忙碌了大半日,赵夕颜脸上略有些倦色,目光平静:“贵客不肯离去,我来送一送他。” 徐靖:“……” 他是该阻止,还是该拍手道好? 郑玄青一点眼色都没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有这个碍眼的家伙在,徐靖什么话也不便说。 赵夕颜迈步越过徐靖身侧时,耳边飘来他的低语:“我就守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叫我一声,我立刻就来。” 赵夕颜点点头。 然后,她上前推开书房的门,再轻轻关上。 徐靖拧着眉头,紧紧盯着那扇门。 郑玄青窥着徐靖的脸色,低声说笑:“你的脸有些发绿。” 徐靖被气乐了,忍不住踹郑玄青一脚:“滚一边去。你才满脸发绿。我要留在这儿,你先走。” 郑玄青赖着不肯走:“我也是夫子的学生,今日好歹得留到最后再走。” 徐靖心里一软,看向好友:“郑二,你是不是要进军营了?” 嬉皮笑脸一整天的郑玄青,忽然垮了脸,闷闷不乐地点点头:“是。我爹已经打点过了,明日我就进军营,顶替兄长之前的位置。以后,我不能再随赵夫子读书了。” “你知道我的。我读书不用功,练武也没认真过,生平最大的志向就是躺吃躺喝,做一辈子纨绔。” “以前我爹我娘都纵着我,大哥也疼我,随着我胡闹。现在大哥断了腿,他们将满腔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可我心里真有些发憷。” “我倒不怕进军营吃苦什么的,就怕我什么都做不成,让我爹娘和大哥失望。” 徐靖听得有些心酸,伸手拍了拍好友肩膀:“别怕,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好。以前你是不认真,只要你认真了……” 郑玄青满脸期待,等着夸赞和鼓励。 “你就知道,你确实文不成武也不成。” 郑玄青被气笑了,呸了一声过去:“你也有脸说我。等我一走,每次课业考核,看谁给你垫底。你就等着看我进军营大放光彩大杀四方吧!” 笑闹过后,徐靖收敛笑容,正色道:“郑二,我相信你,你能行。” 郑玄青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红,重重点了点头。 一阵微风吹来,拂过少年们鲜亮的衣衫。 属于少年的嬉闹时光过去了。他们都在长大,要担起属于自己的重任。 …… 书房内。 赵夕颜推门而入的刹那,慕容慎全身一震,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孔。 他来北海郡这段日子,来赵家坊几回,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见他。 赵元明也是一惊:“月牙儿,你怎么来了?” 一边连连以目光示意她离去。 赵夕颜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笑着看向目光如鹰隼的慕容慎:“慕容校尉是贵客,我屡次避而不见,慕容校尉心中一定不快。今日,我特意来相见,有些话和慕容校尉说。” 这张比记忆中年轻十岁的美丽脸庞,如鲜花般娇艳鲜活。哪怕是礼貌性的微笑,也令他心怀激荡不已。 “赵六姑娘请说。”慕容慎按捺着激越澎湃的心潮,张口应了一句,很自然地看了赵元明一眼。 看什么看? 还想他避开不成? 赵元明视若未见,从书桌上拿过一本书,仔细翻阅。 慕容慎:“……” 这位赵伯父,看似温和谦让,实则坚韧难缠。也罢,临走之前,能和她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慕容慎定定心神,看向赵夕颜:“我一片诚心求娶赵六姑娘为妻,只要赵六姑娘应允,我慕容慎对天立誓,绝不会负你,令你一生平安尊荣。” 他不是爱花言巧语的人,也从不轻易立誓。今日算是破了例,先在赵元明面前立誓,现在又对着赵夕颜立下誓言。 “我信慕容校尉,说得到也做得到。”赵夕颜坦然回视:“慕容校尉的一番心意,我感激不尽。只是,慕容校尉口中的尊荣富贵,非我所愿。” “我不想离家远嫁,只愿长伴父亲膝下。我也没有什么野心,不想去京城,就这么一直在北海郡里生活,就是我梦想中最好的生活了。” 慕容慎心里波涛汹涌。 赵夕颜这一席话,虽未明言,也算承认了重生的事实。 她的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心里依然一阵钝痛。 是啊,她就喜欢她的小竹马。可惜,他绝不容她另嫁他人。 “太子殿下即将登基,”慕容慎冷不丁张口:“我明日就去青龙山,领着禁卫军回京。” 捧着书看的赵元明耳朵一动,不动声色地将书挪开一些,眼角余光瞥着慕容慎。 就见慕容慎继续说道:“今日一别,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赵六姑娘送我一幅字画吧!” 睹物思人。这个赵元明很熟。 赵元明迅速瞥女儿一眼,以目光示意女儿点头应下,将这个慕容慎打发走。 赵夕颜的心肠冷硬,显然超乎赵元明意料。 她神色未动,淡淡笑道:“慕容校尉这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声名清白,岂能随意为男子写字作画。” 慕容慎语气里多了一丝愠怒:“今日世子手中拿的折扇扇面,就是出自赵六姑娘手笔吧!” 赵夕颜理所当然地点头:“是。” “赵六姑娘为何厚此薄彼?”慕容慎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可事实上,心中嫉火烧得旺盛,难受极了。 赵夕颜抬眼,和慕容慎对视:“我和世子五岁一同读书,一起长大,亲如家人。就是我的帕子,他都不知道拿走了多少。区区扇面,我画就画了,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