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思在殿外等候许久,慕容慎才出来。 “慕容校尉,”马三思还是那副见人就笑的乐呵呵模样。 慕容慎近来心情极为恶劣,没心情和一个内侍套近乎,略一点头,便迈步离去。 马三思脸上呵呵笑着,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去了子孙根的内侍,其实六根半点不清静。这是一群身体有残缺离皇权最近心性扭曲的人,贪恋金银,追逐权势。谁敢当面露出鄙夷不屑,必会遭来记恨。 马三思和慕容慎其实没什么恩怨,只是屡屡被慕容慎无视,心里十分不快。 马三思很快换了一副笑脸,进了殿内,只字不提慕容慎,殷勤行礼后禀报道:“启禀皇上,奴才去了内务府,太子殿下的礼服已经做好了,其余需要的各色器具,也都备得妥当。” 永明帝身材肥硕,穿的龙袍比先帝宽了两圈不止,因常年纵情美色,身体亏空得厉害,脸色青白,笑起来脸上的肥肉抖动:“好。你当差不错,朕得赏你。” 马三思忙笑道:“能为皇上跑腿当差,是奴才的福分。能每日伺候皇上,就是最丰厚的赏赐了。” 马三思这一通马屁拍得十分顺畅。 永明帝龙颜大悦,作势欲起身。马三思立刻上前,扶住永明帝的胳膊。一旁的蒋公公也上前,扶住另一侧。 永明帝太过肥胖,行走间颇为费力。马三思和蒋公公暗中施力,还不能流于表面,免得帝王失了威严。 “天色将晚,不知皇上要去何处用晚膳?”蒋公公殷勤发问。 马三思不动声色地笑着接过话茬:“奴才斗胆一猜,皇上定是想去椒房殿,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共进晚膳。” 原本想去美人处消磨的永明帝,很自然地改了主意:“去椒房殿吧!” 蒋公公和马三思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冷哼。 宫中内侍众多,大大小小有一千多个。真正能出头的,寥寥无几。他们两个都是自十几岁伺候主子,斗了二十年,谁也不服谁。 永明帝驾临,苏皇后和太子朱竣一同行礼相迎。 苏皇后今年三十有七,穿着一袭浅蓝色宫装,肤白如雪,眉眼清丽,气质高洁。看着就如双十佳人。 永明帝爱各色美人,对天姿国色的苏皇后也从未厌倦过,立刻伸手扶起苏皇后:“皇后起身。” 那只肥厚的手掌落在苏皇后的肩上。 苏皇后低垂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憎,抬起头来时,又是一脸端庄得体的笑容:“臣妾谢过皇上。” 永明帝又扶起病怏怏的儿子:“竣儿,你今日身体如何?” 太子笑着答道:“多谢父皇惦记,儿臣今日只咳了三回。” 话音刚落,又剧烈地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单薄的身体都咳得颤抖不已。 永明帝面色倏忽一变:“快宣太医来!” 苏皇后用力攥紧太子的手,声音发颤:“竣儿,快些坐下。”一边为太子拍后背,目中闪出水光。 太子自出生就体弱,幼时经常生病,苏皇后从不假手旁人,都是亲自在病榻边照顾。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 太子是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不管怎么精心将养,身体也虚得厉害。一场春风春雨,都禁不住。每年都要病个几场。到了天寒的时候,就会犯咳疾。 这两年,咳疾发作得愈发频繁。如今是初夏时节,竟也犯了老毛病。 太子这一咳,太医院里十几位太医都来了,齐整整地跪了一地。 永明帝怒道:“立刻为太子看诊。治不好太子,朕统统摘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诚惶诚恐地领命。 苏皇后忍着眼泪,轻声劝慰永明帝:“皇上息怒。是臣妾没照顾好竣儿,太医们焉有不尽心之理。” 永明帝对着温言款语的苏皇后总算稍稍歇了怒气。 太医们会诊后,又是施针又是开药方,等热腾腾的药喂进太子口中,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太子喝了药,咳嗽总算停了,也没了力气说话,由内侍搀扶着去休息。 苏皇后一心牵挂儿子,实在没心思应付永明帝,轻声道:“臣妾要照顾竣儿,无暇伺候皇上。不如今晚让香巧伺候皇上吧!” 香巧是苏皇后身边宫女,生得娇俏妩媚。永明帝早就看上眼了。此时苏皇后主动张口,永明帝色心大动,立刻就应允了。 …… 永明帝如何服妙药宠信一个宫女,且不必细述。 苏皇后在太子床榻边守了一夜。 太子不时咳嗽,无法沉沉入眠。一直到四更天,总算不再咳嗽,也睡熟了。 苏皇后熬了大半夜,也不觉困倦,就这么默默坐着,任凭思绪飘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目中闪过水光。 太子这一病倒,苏家人第二日就进宫来了。 苏家原本在京城名门只能算二流,出了一个苏皇后,苏家也跟着飞黄腾达,一跃成了京城新贵。 苏皇后的父亲做了翰林掌院,苏皇后的几位兄长,或外放或在京城做官,都是显赫要职。 今日进宫来探病的,是苏皇后的母亲和长嫂。 苏老夫人见苏皇后熬得两眼血丝面色苍白,心中痛惜,流着泪道:“太子殿下病了,皇后娘娘忧心是难免,也别这般苦熬,伤了凤体。” 苏大夫人于氏也用帕子捂了眼睛,哽咽道:“是啊,娘娘一定要保重凤体。我们苏家上下都惦记着娘娘。” 苏皇后目中闪过一丝讥讽,先挥挥手,令所有宫人都退下,然后才淡淡道:“你们都别哭了。太子没事,本宫也撑得住。至少能保苏家二十年富贵。” 于氏哭不下去了,有些尴尬。 苏老夫人到底是苏皇后亲娘,说话就没那么多顾虑,张口叹道:“暮云,当年的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