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铁青着脸,猛然起身离去。 孙氏追之不及,坐在椅子上,用手抚着胸口。 赵夕颜倒是没事人一般,笑着说道:“大伯母别担心,慕容夫人以后不会再来了。” 是不会再来。 人也彻底得罪了。 孙氏口中有些发苦。这个月牙儿,平日看着温柔知礼见谁都笑意盈盈,今日是怎么了? “月牙儿,”孙氏定定心神,低声叹道:“不是大伯母要怪你。你可知道,这位慕容夫人是慕容家的主母,朝廷的二品诰命?” “知道。”赵夕颜淡淡接过话茬:“我还知道,她因慕容校尉求娶我一事心怀不忿,今日登门,是专门为羞辱我而来。” 所以,慕容夫人自取其辱,不值得同情。 孙氏再次哑然。 是啊,难道要月牙儿白白受奚落嘲讽不成?慕容氏势力再大,赵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未来的北海王世子妃,也确实有资格有底气挺直腰杆。 “大伯母不必忧心。”赵夕颜微笑着安慰孙氏:“说到底,无非是几句口角罢了。慕容夫人最是好脸面,今日之事,她藏着掖着还来不及,不会四处乱说。” 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孙氏苦笑一声,打起精神道:“你先回院子歇着吧!” 赵夕颜柔声应下,很快告退离去。 孙氏坐在椅子上,用力揉了揉额头。 …… 慕容府。 慕容夫人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直直往里走。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个个低头,不敢吭声。 “母亲,”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欢喜地迎过来:“你总算回来了。” 这个少女,肤白大眼,容貌明艳,闺名慕容燕。慕容夫人进门几年,生下一双龙凤。儿子慕容恪每日读书习武,女儿慕容燕则留在闺阁里。 今日慕容夫人去赵府,慕容燕好奇那位赵六姑娘生得是何模样,本想一同去。可惜亲娘不允。 现在慕容夫人回来,慕容燕立刻兴冲冲地迎过来,张口便问:“母亲见到赵六姑娘了吧!她到底生的何等模样?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倾国倾城?” 慕容夫人听到赵六姑娘这四个字,心里怒火汹汹,用眼睛狠狠剜了慕容燕一眼:“给我住嘴。以后在我面前,不准提她。” 慕容燕自小被娇惯长大,颇为任性,立刻不乐意了:“怎么就不能提了?她是三头六臂不成!我偏要问!等等,母亲这般气恼,该不是在赵家受了羞辱吧!” 慕容夫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容夫人怒瞪慕容燕:“回你闺房去!再多嘴,我饶不了你。” 慕容燕平白被骂一顿,心里也气闷极了。她是个凡事都要追根问底的主,等慕容夫人走出一段路,她悄悄扯了一个丫鬟过来,低声问清缘由。 那个丫鬟知道慕容燕的脾气,不敢不答,又不敢全说,吞吞吐吐地说了个大概。 慕容燕也被气着了:“好一个赵夕颜!竟敢这般对我娘!下次被我遇见,我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 慕容尧慕容慎父子都在宫中当差,下了差还得去军营。回慕容府的次数少之又少。 不过,府中动静,瞒不过父子两个。 慕容夫人去赵家一事,不出两个时辰,就传到了慕容尧耳中。 荒唐!胡闹! 赵六姑娘已和北海王世子定了亲,和慕容家毫无关联。慕容夫人登门想做什么? 慕容尧心中不快,拧了拧眉头,沉声吩咐亲兵:“回府传我的话,让夫人以后不得去赵府。” 亲兵应一声退下。 慕容慎的消息,比亲爹稍迟一些,到傍晚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慕容慎气得不轻。 当然,这怒火和赵夕颜无关,纯粹是因为继母擅作主张。 前世也是如此。继母做了皇太后,在后宫里独大,处处刁难赵夕颜。他一个天子,总不能一直待在后宫里。赵夕颜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今夜还要当值,慕容慎将怒火按捺下去,在福佑殿外吹了一夜凉风。隔日一早下了差,他没去军营,直接骑马回了慕容府。 一夜过来,他的怒气不但没消退,反而愈燃愈旺。 或许也是因为,他原定的计策似乎没起到真正的作用。徐靖进宫后,竟哄住了太子皇后,混得如鱼得水。每见徐靖一次,他心里的火苗就要燃一回。 这些时日积郁的怒火,被慕容夫人的肆意妄为彻底点燃。 慕容慎阴沉着脸进了继母院落。 继母和原配长子之间,很难和睦。当年慕容尧续娶妻妹过门,有大半都是为了长子考虑。 慕容夫人过门后,确实对嫡亲的侄儿兼继子颇为尽心,甚至有些过了头,过犹不及。 丫鬟门见大公子面色阴沉,个个噤若寒蝉。 “都滚出去!” 慕容慎一声令下,丫鬟门退得干干净净。 一夜没有好睡的慕容夫人,见这阵仗一愣,旋即会错了意,一脸委屈地诉苦:“你回来得正好。我昨日去了赵家,见到那个赵六姑娘了。” “这丫头,牙尖嘴利,不敬长辈,不懂规矩,十分无礼。除了一张脸勉强能看,一无是处……” “母亲!”慕容慎面无表情的打断慕容夫人:“今日我回来,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 “这是我自己的事,以后,你不必过问,更不得去赵家打扰她。” 慕容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你自己的事?你的终身大事,是慕容家的头等大事。你娶了谁,谁就是慕容家的长媳。我怎么能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