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面无表情的暗卫,紧紧盯着赵夕颜。 赵夕颜倒是从容:“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玉簪食不知味,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赵夕颜其实也没胃口,再美味的饭菜也味同嚼蜡。 不过,她不愿让任何人窥破真实情绪,不紧不慢地吃了大半碗,才搁了筷子。 那四个暗卫,像哑巴一般,从头至尾根本就没说过话。其中一个收拾碗筷送出去,其余三个,继续看着她。 赵夕颜瞥一眼过去:“去找些书来,我要看书。” 暗卫们也有些惊愕。 这位赵六姑娘,不但是世间难寻的美人,这份镇定和胆量,在闺阁少女中也极其少见。 三个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退了出去,不知从哪儿捧了一堆书来。还有一套笔墨纸砚。 赵夕颜随意取了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 仿佛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依旧置身在赵府,待在自己的闺阁里。 赵夕颜的镇定,极有感染力。一直忐忑惊惶的玉簪,咬咬牙,对暗卫们提了要求:“我要一个绣篮。” 暗卫们视若未闻。 伺候赵姑娘也就罢了,区区一个丫鬟,也想摆布她们,真是可笑。 “你们没听见么?”赵夕颜抬头看过来,目光微凉:“去拿一个绣篮来,再拿几块衣料。” “慕容慎派你们来伺候,难道没嘱咐过你们,只要我安分待着,你们就得听我的吩咐?” 暗卫们:“……” 得,去拿吧! 一个身材略显清瘦的暗卫出去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就拿了绣篮,里面各色粗细的绣花针一应俱全,便连剪子和绣绷也有。 赵夕颜瞥一眼锋利的剪刀,扯了扯嘴角。 慕容慎倒是了解她,知道她不会寻生觅死。 主仆两个,一个看书,一个做绣活。 梆!梆!梆! 悠长的打更声传入耳中。 三更了。 玉簪抬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有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有力,显然是男子的步伐。 玉簪心里一紧,手中的绣花针猛地戳中了手指,血珠直冒,疼得钻心。玉簪忍着疼痛,急急看向赵夕颜:“小姐!” 赵夕颜淡淡道:“别怕,你先出去,我来应付。” 玉簪哪里肯走:“奴婢要留在小姐身边。” 如果慕容慎有不轨举动,她豁出这条命,也得护在小姐面前。 门被推了开来。 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身影出现在门口。 今夜月光皎洁,青年男子的俊脸逆着月光,看不分明。那双明亮炽热的眼眸,贪婪又热切地落在赵夕颜的脸上:“夕颜,你我终于相见了。” 上一次见她,还是几个月前她进宫的那一晚。 那一日是岁末,她刻意以脂粉掩去天然丽色,低垂着头,偶尔抬眼,也没看他。.. 今晚,她终于抬起清澈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底,此时此刻都是他。 “慕容慎,果然是你。” 赵夕颜的声音似在冰天雪地里冻过,吐出口的时候一片冰凉:“我现在就在你眼前,你伸手可及。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莫非今晚就要留宿在这里?” 慕容慎:“……” 暗卫们:“……” 玉簪只觉得脑中轰轰一声,几乎炸开了,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慕容慎,你敢损姑娘清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慕容慎不知是羞是怒,抑或是别的什么激烈情绪,脸孔掠过暗红,先瞪玉簪一眼:“闭嘴。深更半夜,再敢大呼小叫,我立刻撵你出去。” 然后目光复杂地看着赵夕颜:“夕颜,你何苦这般轻贱我。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赵夕颜冷笑一声:“原来是我误会了。堂堂慕容公子御前校尉,怎么会做出以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举动,对一个无辜的闺阁少女动手,逼我前来。既然是一场误会,慕容校尉送我回赵府便是。” 慕容慎目中闪过一丝狼狈。 他心高气傲,自恃当世英雄豪杰。这回做的勾当确实不太体面! 玉簪眼里直冒火星,一双眼狠狠盯着慕容慎。 几个暗卫不敢看自家主子难看的脸,纷纷低下头。 慕容慎定定心神,沉声吩咐:“你们都退下,不得扰了我和赵姑娘说话。” 暗卫们低声应是,迅速退了出去。 忠心耿耿的大丫鬟玉簪动也没动,用看豺狼虎豹一般的警惕目光看着慕容慎。 耳边传来赵夕颜的声音:“玉簪,你也退下。” 玉簪一惊,倏忽转头:“小姐!” 赵夕颜看着玉簪,缓缓道:“我有话和他说,你且退下吧!” 玉簪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气,只得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慕容慎迈步进来,顺手关了门。正要靠近,就听赵夕颜冷冷道:“你再往前一步,我保证自己活不到明日。” 慕容慎:“……” 这威胁听着有些可笑。被囚禁于此的,竟以自己性命要挟。 偏偏这一招管用的很。 慕容慎果然停下了,俊朗的脸孔有些无奈,又有些隐隐的笑意:“夕颜,你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温柔且善解人意,无嫉无妒,从不发怒。现在这样,才是你本来模样。” 然后又笑着叹一声:“从我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算起,已经过了一年多。我终于能和你独处片刻了。” 之前去北海郡也好,在京城相遇也罢,每次都有碍眼的徐靖在一旁。今晚,此时此刻,只有他和赵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