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徐三回来得正好,赶上和亲兵们一起吃晚饭。徐七六鬼头鬼脑地坐在徐三身边,用胳膊肘抵了抵徐三。 徐三动作一顿,瞥一眼徐七六。 徐七六一副贱眉贱眼的德性,压低声音笑道:“高家大小姐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啊……啊!” 前一个啊嬉皮笑脸,后一个啊骤然扬高。 众亲兵好奇地探头张望。 徐三面无表情,扫一眼过来。一众亲兵缩缩脖子,立刻将目光移开。 徐七六用手捂着腰,疼得直咧嘴。徐三下手是真狠啊! 徐三看着徐七六,淡淡道:“以后说话前过一过脑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这些亲兵都是孤儿出身,一同在北海王府长大。世子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他们随时都能为主子拼命。 以他们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和忠勇候府的大小姐攀扯? 就是私下里说笑也不行。 徐七六一边揉着腰,一边讪讪应了。 徐三没有再看徐七六,握着筷子继续吃饭。片刻后,搁下筷子起身离去。 徐七六看着徐三的背影,忍不住暗暗叹气。 往日徐三一顿能吃三四碗,今晚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可见徐三心中波澜起伏,并不平静。 …… 赵夕颜回府后,登门的访客接连不断。就连刑部尚书府的纪二姑娘也登门来了一回。 原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悄然平息。 几日后,赵夕颜才得了空闲,特意去了一趟北海王府。 徐莹还在坐月子,谢凌风去了翰林院,前来相迎的竟是阔别了一年有余的谢娇。 谢娇穿着红衣红裙,眉眼间多了一丝少妇才有的风情。可惜,一张嘴还是那么惹人厌:“你一个待嫁的姑娘,不在赵府好好待着,怎么跑到王府来了?也不怕外人笑话。” 赵夕颜淡淡道:“三姐一直惦记我,特意打发人送口信邀我前来。” “再者,这里是北海王府,是我的未来夫家。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嫁进王府。我想来便来。” “外人笑不笑话,倒是无妨。总之都是外人。” 谢娇被噎得眼里直喷火苗。 赵夕颜懒得搭理她,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谢娇心有不甘,绷着脸跟了上来。 可惜,到了徐莹的寝室外,谢娇就被拦下了。拦着谢娇的是徐莹身边的丫鬟:“县君想独自见一见赵六姑娘,霍少奶奶还是请回吧!” 谢娇被气地不行,声音陡然扬高:“县君是我大嫂,我怎么就不能见了?” 那丫鬟早得了主子嘱咐,恭声应了回去:“县君正在月子中,不宜见外人。” “她就不是外人了吗?”谢娇头发都要炸开了,伸手一指赵夕颜,语气冒失无礼。 丫鬟恭声应道:“赵六姑娘是未来世子妃,自然不是外人。” 在这北海王府里,真正的外人还用说吗?当然是嫁进霍家的谢氏了。 谢娇被气得横眉竖眼,想高声闹腾,两个身材壮实的婆子过来,一左一右“扶”着谢娇出去了。 赵夕颜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 现在的徐莹,可不是以前那个好捏的软柿子了。 没了碍眼的谢娇,赵夕颜心情骤然好了几分,笑盈盈地进了寝室。徐莹坐在床榻上,笑着冲赵夕颜招手:“月牙儿,快些过来让我瞧瞧。” 徐家姐妹四个,性情脾气各不相同。赵夕颜最喜欢最亲近的便是徐莹。她含笑上前,坐在床榻边:“三姐临盆生子那一晚,我没能来,心里颇为遗憾。” 徐莹笑道:“人都有生病的时候,你当时不便前来,现在来瞧我也是一样。”又笑着让奶娘抱了孩子过来:“宝儿快看,这是你未来舅母。她错过了你的洗三礼,今天得让她补一份贺礼才是。” 赵夕颜莞尔一笑:“亏得我早有准备,不然,今日哪里好意思见宝儿。玉簪,快些将长命锁和手镯脚镯都拿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 出生半个多月的小宝儿,脸上还有些红红的,小胳膊小手小脸。抱在手里软软的,婴儿特有的奶香气飘进鼻息间。 赵夕颜越看越喜爱,伸出手轻轻捏小宝儿的脸:“小宝儿生得真好,日后定是个俊俏儿郎。” 徐莹做了母亲后,眼神愈发温柔:“俊不俊俏都无妨。我只盼着他身体康健,平平安安地长大。” 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共同的心愿了。 赵夕颜笑道:“都说外甥肖舅。你就不怕小宝儿以后像他舅舅那般淘气?” 徐莹失笑:“那也没法子。自己生的,怎么都好。” “说起来,春生小时候格外好动淘气。后来拜在赵夫子门下读书,我还时常担心,他肯定会惹夫子生气,经常挨板子。” “没想到,他在夫子面前就格外老实听话。每天回来,问他学什么他未必说得出来,倒是一口一个月牙儿妹妹。月牙儿,你还记不记得春生小时候的模样?” 赵夕颜抿唇一笑。 她怎么会不记得? 她天生早慧,过目不忘,幼时的记忆清晰极了。 幼时的徐靖,生得唇红齿白好看极了,整日围在她身边,乐颠颠地喊着月牙儿妹妹。两人偶尔也有拌嘴的时候,每次都是徐靖先低头哄她。 一转眼,那个淘气孩童,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随太子出征打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三姐,我真想他。”对着徐莹,这句藏在她心底的话,很自然就出了口。 徐莹笑着叹道:“春生走了快半年了。我也日日惦记他。好在太子殿下已经启程归京,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能重逢相聚了。” 然后伸出手,握住赵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