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里空荡荡的。 往日四处都是身高力壮的亲兵家丁,如今几乎一个不见,只剩下哭哭啼啼的丫鬟婆子们。 “夫人,大事不好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哭着跪倒在地,整个人都快伏到地上了:“一伙人围住了我们慕容府,很快就要冲进来了。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夫人面色惨白,用手捂着胸口,忽然一声惨笑:“好!好一个慕容尧!好一个慕容慎!” “他们父子两个谋逆起兵,从头至尾都将我瞒在鼓里。现在,我倒要为他们丧命了……” 接着是一连串的长笑。 说长笑其实不正确,更像是从胸膛里涌出的悲鸣呜咽。 六天前,东宫传出丧信,太子殒命归天,慕容燕被关进宫中天牢,在宫中跪了一天一夜的慕容尧慕容慎被亲兵抬回慕容府。紧接着,慕容府就被封了。 慕容夫人惊恐交加,以泪洗面。她深深懊悔自己不该听信心腹的撺掇,去寻什么名医求那一味奇药。结果,害了太子,也害了她的女儿,连累了整个慕容家族。 慕容尧慕容慎没怪她。不过,那几日也没理会过她。等她惊觉府中忽然没人的时候,才知道慕容父子已经领着禁卫逼宫谋反了。 她在府中战战兢兢地等了两天两夜,等来的是慕容父子大败的噩耗,还有一群如虎狼一般的铁卫营士兵。 造反是诛九族的重罪,慕容全族都会被诛灭,无一能幸免。 慕容夫人笑着笑着,忽然重重咳嗽几声,咳出一口鲜血来。 跪在地上的婆子大惊:“夫人咳血了。” 咳血怕什么。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慕容夫人继续狂笑,继续吐血。 很快,铁卫营的士兵就冲进慕容府。丫鬟也好,婆子也罢,统统都绑了起来。只有四岁一脸懵懂的男童也被捆住了。这个男童,是慕容尧的庶出幼子,排行第六。 可怜这位慕容六公子,小小年纪也得为父兄的野心赔上性命。 一直在咳血的慕容夫人,也被绑住了。慕容夫人已经疯癫了,一边咳血一边叫嚷:“我的燕儿和恪儿呢?快将他们兄妹带到我身边,我们母子三个死也要死在一处。” 铁卫营的士兵很快冲进了另一处院子。 这里是慕容大少奶奶纪云舒的住处。 十几个士兵冲进去之后,都愣了一愣。 相比起慕容夫人歇斯底里的疯狂,这位大少奶奶就平静得有些过分了。甚至还有心情坐在桌边大吃大喝。 纪云舒肚子硕大圆润,算一算时日,再有半个月就该临盆了。她原本就胃口好,怀孕之后,愈发能吃。 慕容尧慕容慎造反逼宫的消息传进耳中后,纪云舒沉默了半日,然后就疯狂地吃喝。 “你们等一等。”纪云舒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将这盘肉吃光,就跟你们一起走。” 吃饱了再上路。 领头的武将回过神来,冷着脸孔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壮实的士兵上前,拽起了纪云舒。 相比起对慕容氏其余女眷,对纪云舒已经算是客气了。 说起来,这位慕容大少奶奶也是可怜。 堂堂尚书府的千金闺秀,偏偏嫁到了慕容府来。慕容父子造反,慕容全族都得死。但凡是罪责轻一些,都不至于牵连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纪云舒的陪嫁丫鬟也被绑了,泪水涟涟地哭喊:“小姐!” 纪云舒眼睛有些红,却没有哭,只在被押着出门的时候扭头看了桌子一眼,目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可惜,这么好吃的红烧肉,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 慕容一族聚居京城,族中老弱妇孺都算上,约有三千人。再有丫鬟婆子家丁之类,数字更为庞大。 铁卫营的士兵奉令一家一家去抓人,然后通通送进刑部大牢。这一抓才发现,几乎慕容一族中的成年男丁都不见了踪影。想来都随着慕容尧慕容慎进了宫,死在宫里了。 从这一点来说,慕容全族被灭真得半点都不冤。 刑部大牢显然塞不下那么多人。丫鬟婆子家丁们,连进大牢的资格都没有。每个牢房都塞得满满当当。 唯一的例外,就是慕容夫人和纪云舒。这对婆媳被单独关进了最里面的牢房。还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算是对她们仅有的优待了。 昏暗的大牢,散发着阵阵浑浊臭气闷气。耳边都是哭声求饶声怒骂声。慕容夫人笑了哭,哭了笑。 纪云舒抱着肚子,面色泛白,额上直冒冷汗。 陪嫁丫鬟吓得双腿发软,扶着纪云舒,哭了起来:“小姐你怎么了?” 纪云舒疼得厉害,靠着墙壁,慢慢往下滑:“我、我大概是要生了。” 她原本就快临盆,今日这一番动静,直接就早产了。 陪嫁丫鬟手足无措,高声哭喊:“来人,快来人!小姐要生了!快来人啊,叫个产婆来。” 奈何一长排塞满了慕容族人的牢房里全是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她的声音再响,也传不出去。便是传进狱卒耳中,狱卒也不会理会,去寻什么产婆。 纪云舒满脸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都是祖父迷了心窍,将她嫁进了慕容氏这个火坑。 现在不但要赔上她这一条命,她肚中的孩子也没机会见天日。还有纪家,十之八九也要被牵连。 疼! 肚子真疼啊! 纪云舒终于忍耐不住,哭声溢出唇角。 疯疯癫癫的慕容夫人,忽然间就恢复清明,迅速抹干眼泪,爬了过来:“纪氏,快些躺平,你这是要生了。” 纪云舒忍着疼痛,慢慢躺平,身下濡湿了一片。 慕容夫人咬咬牙,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