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说,总是有特权——总会让人选择他的特权。陌生的教室,一定会选择坐在熟悉的人旁边;嘈杂的人群中,也会下意识地去找熟悉的人,直到看到他才会安心。
纪某人身上也有种味道,像是我小时候家里常用的洗衣粉,或许可以称为皂香,不过好像还多了点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我不知道自己这个鼻子到底怎么长的,才能闻出来阳光的味道,但我就是能闻出来。
小时候老是爱在阳光晒干的衣服和被单里跟妹妹玩闹,我熟悉那种味道,我知道阳光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并不怕被晒黑,我对阳光还没有敬而远之。
有些女生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比如穿上刚晒好的衣服的我,比如张张,但是女生的味道就是女生的,男生的则就是男生的。
如果同样味道的两个人靠近我,我还是能分辨出谁是男生,谁是女生。
我那个时候把这种分辨归因于男女生味道的不同。而我以为自己能闻出来,或许是精灵仙子的眷顾。
就像是我小时候以为晕车是精灵仙子在提醒我,要亲近自然,离那些污染环境的交通工具远一些。
所以,我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在那个阳光洒满了水池阳台的下午,我有闻到那种味道嘛?我注视着余光里的他——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却显得格外温柔——我现在有闻到那种味道嘛?我深吸一口气,
答案是没有。
味道是感受的一部分,对于我这样的单核生物来说,我也许能敏锐地感受到味道的不同,却很难同时去感受味道和声音。
在那个下午,我感受到的是阳光一般温煦的声音,是风也带来温热的触感。
而现在,我感受到的是他温柔的侧脸。
闭上眼睛,我企图感受到刚才那种让人心沁的味道,却陷入了另一种慌乱。
我赶紧睁开眼睛,感受着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理智不合时宜但合情合理地提醒道,‘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
我知道,
‘而且你还有复习作业,’
我知道了。
‘你这样的状态并不高效,’
‘做了总比没做好,慢慢就会进入你想要的那个状态的。’这回轮到内心来安慰理智了,‘有时候适当地放低要求是好事儿。’
这一点,内心很容易做到,但对于理智来说却很难。
好在事实确实如内心所说的那样,写着写着,我进入到了一种专心致志的状态。否则,这回尖叫烦躁的可能就是理智了。
“好了,大家都拿到各自的校服了吧,放学之后回去试穿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跟生活委员汇报,好吧。”
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就听见坐在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笑着说了几句“好”“好的,sir。”
隐约间,看到班主任的眼镜被阳光照射出一道暗光,我又想起了我帮纪某人领校服的时候被班主任注视的那个眼神了。
看来经常看不见人影的老师,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脾气嘛。
“然后就是,学校决定延长课间操的时间,”
班主任话音刚落,班上传来了几声欢呼,大家都开始小声地讨论了起来,之前的安静瞬间不复存在。
当然有小声讨论的人,就有大声讨论的,比如我身边这位纪某人。
“欸,你说会延长多久啊?延长时间干啥叻,”
我先是一个眼刀过去,示意某人小声点,然后才凑近了纪某人小声地说道,“大概是练习课间操吧。”
谁能拒绝班会课讲小话的机会呢,
反正班会课的纪律又不归我管。
想起初中学校关于课间操每年一换新以至于我每年都要学新操的操作,我不以为奇。
“练习课间操干啥?直接上第九套广播体操啊,”
我转头看他,“咱们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我们学校可能有自己的课间操呢。”
我记得好像无意间听学姐吐槽过这事儿——“话说我们学校最近怎么都不练课间操了啊,”
“高一的还没学呗,等他们学会了,我们就得继续跳操了,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再说了,我不会第九套广播体操。”我歪头看向纪某人,“也可能是第九套广播体操,不过考虑到还有我这种不会的人存在,学校可能会专门安排时间给我们学习一下?”
“哈,你不会,你”不知道纪某人想到了什么,原本嘲笑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怎么突然表情这么凝重?很少看见纪某人这副表情,更别说前后表情的变化还那么大。
但这事儿来得实在是没头没尾,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从何捋起。
“咋了么,不会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啊,你不能自己会就默认别人会撒,别人的技能点不一样啦。”我开玩笑地拍了拍纪某人的肩膀。
“你说得对,”纪某人低着头闷声道。
‘哎,看这家伙的样子,想来也是不打算说点什么了,’
伸出的手没像平时一样拍完就撒开,我没说话,只能又拍了拍我的肩。
反正他能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不平常的一面,就也算是一种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