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看了。”此时早有伺候的人布置了地方,贾诩在柳嬄眸身边坐下,又重复了一遍。
柳嬄眸抬眼看他,两人对视着,柳嬄眸问了一个她非常想问的问题:“我说,贾文和,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诩此次造访,是为《尚书》中的一个问题来和柳叔父进行探讨的。”贾诩非常正经地回道。
柳嬄眸非常疑心他是在胡诌。但贾诩面不改色,十分正经,一副好学君子模样。哪怕是胡诌,明面上柳嬄眸还是挑不出什么的。柳嬄眸不禁感慨:这人胡诌也是相当有水平了。
再想到之前和他在家门口的对话,柳嬄眸不禁有些尴尬:自家爹妈快把他当儿子疼了,贾诩别说是来探讨问题,就是没事过来闲聊喝茶,柳父柳母都是愿意的吧。
柳嬄眸蓦然坐起,她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竟在贾诩面前躺着好半天了。
这要是被母亲看到,肯定要说她太失礼了。
贾诩见柳嬄眸忽然端正坐好,以为她有什么事要说,结果等了半天也只等到柳嬄眸端坐着……发呆。
贾诩无奈,随手在柳嬄眸头上敲了一记。
柳嬄眸果然回神,望向贾诩,眼神疑惑,脸上就差写着“你怎么老是敲我?”了。
“过两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贾诩声音平静如流水,仿佛不过是不经意地一问。
“为什么?”柳嬄眸脱口而出道。
贾诩眉心跳了跳:“你不想出去玩?”
柳嬄眸反应极快:“什么时候?”
“过两天。”
“我是问具体日子。”
“……你及笄礼前几天吧。”
“那不行。”柳嬄眸摇摇头,“到时候家中事务繁多,母亲要是再给我找了什么家中庶务,我就又出不得门了。”
贾诩轻咳:看来柳嬄眸完全没想到,就论柳母对他的偏爱程度和对他俩的看好,只要柳嬄眸稍微跟柳母提上两句,柳母恐怕能给柳嬄眸腾出好几天的时间出去玩。
不过也没什么必要现在提到这点。
他说:“那就后天。”
柳嬄眸大喜:“成交!”
柳嬄眸高兴起来,眼神也格外的亮。贾诩摇了摇头,望着她仿佛发着光的眸子,心中一动,眸中也多了几分名唤“温柔”的情绪,少了几分清寒,那浅褐色的眸子更似琥珀一般温润。
……
不出贾诩所料,柳母知道他和柳嬄眸出去玩后,果然十分支持,庶务也不叫柳嬄眸去管了,大包大揽,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柳嬄眸觉得很受伤。
她自己要出去玩的时候她娘千反对万反对的,不能说是理由充分也能说是振振有词。可一说是贾诩带她出去玩,就恨不得让她马上就出去玩。
柳嬄眸一脸郁闷,在一次饭后闲话时随口和柳父说了,柳父听到这件事后倒是沉吟片刻,道:“说来为父也很久没拜访你贾家伯父了,此番也不必让文和过来了,为父去拜访贾兄,嬄眸你也过去。”
柳嬄眸:“……”
好嘛,这个直接送上门去了。
……
这是柳嬄眸头一次跟着柳父柳母到贾家来。
虽然这里可能是自己未来居住的地方,但柳嬄眸还是乖巧得很,眼睛也没有因为是第一次拜访而到处乱瞟。
若说贾诩很受柳父柳母的喜欢,那柳嬄眸便是颇得贾诩母亲梁女君的眼缘。
尤其是在看到柳嬄眸腕上还戴着之前初次见面时梁女君送的镯子时,梁女君的笑意愈深。
贾诩发现了一个他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
面对女□□际时,柳嬄眸总是显得游刃有余,进退有礼,就比如说现在,柳嬄眸和他娘他大嫂聊天时坦然自若,说起事情有条有理,还特别能哄别人开心。
而不知道为什么,跟异性聊天——其他人他不清楚,但是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柳嬄眸总是一副尴尬害羞的模样,思维跳跃,脑回路清奇得很,寻常人琢磨不透。
有时候贾诩都想抓着柳嬄眸问问,她是不是很害怕和异性相处?
那要这么说似乎也不大可能,柳嬄眸也在高平陪着她哥打了这么久的羌人和土匪,不应该啊。
……
随着时间的静静推移,该问的早就问了,该探讨的也早已给出了结论。贾诩一边和柳父聊天,一边不着痕迹地悄悄观察着柳嬄眸。
柳嬄眸现在和梁女君聊得那是相当起劲,似乎已是将之前他答应带她出去外面逛逛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这么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贾诩快速地看了一眼柳嬄眸,又垂下眼睑,眸中情绪复杂,晦明难辨。
当事人柳嬄眸还无知无觉时,梁女君已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了。
知子莫若母,贾诩眼底那自己可能都没觉察到的怒意,却已然被梁女君注意到了。
“嬄眸啊,”梁女君将柳嬄眸唤到跟前,微笑道,“别总是在这里陪着我们呀,你到武威也才不久,趁天气不错,让文和陪你到处走走吧。”
柳嬄眸原本还和贾诩的大嫂杨氏说话说得有些意犹未尽,听到梁女君的话后愣了一下,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为什么?
要求一个死宅出门,这也太过分了吧?
三秒过后——主要是在这三秒期间,柳嬄眸看到贾诩眼神愈发幽暗深邃,表情却是十足的云淡风轻。她呼吸不由得一滞,想起之前二人的约定,顿感心虚。
“多谢伯母美意。”柳嬄眸立刻答道。
完了,她不小心把某人的话当耳旁风了。
贾诩仍是谦和有礼地向长辈告辞,只是两人之间则是颇为遵规守矩,透出几分疏远。
二人走出屋子,柳嬄眸想了想,觉得在这里说话会被长辈们听到,届时又多了几个被打趣的笑料,属实不妥,便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走,不拉开太大差距便是,到大门口再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