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阿柳去别院小住?”梁氏有些诧异。
“是儿子这么想的。”贾诩坦然承认。
梁氏一默。
要是换成大儿子,梁氏肯定不会相信这话,但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主见极大,说阿柳真能说动贾诩去别院,梁氏也是不敢苟同的。
“你是觉得我们照顾不好阿柳?”梁氏没好气地反问。
“自然不是。”贾诩笑道,“只是自阿柳有孕,我们却只遣了人告诉柳家一声,这样做,难道就合乎礼义情理吗?”
梁氏被问得无言,叹了一声:“罢了罢了,说不过你,你们俩愿意住,便住去罢。只有一点:在别院不许胡闹。让阿柳好生养胎才要紧。”
贾诩道:“儿子替阿柳谢过母亲了。”
“少说这些了,你俩给咱家添一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梁氏道。
虽然他并不认为生男生女这事还能他说了算,但是没必要此时在老太太面前扫她的兴致。因此贾诩只是笑道:“儿子省得。”
去别院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
虽然平时都是柳嬄眸管着院子里的事,但如今她有孕后,贾诩帮着看单子清点要带走的东西,也是一点不含糊。
柳嬄眸在一旁托腮看他,直到贾诩发现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贾诩有些好笑。
柳嬄眸这才回过神:“我在想,看不出来,管家之事,文和你也是知之甚多嘛。”
“对账册取物,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费神而已。”贾诩只是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这些事留着让别人做便是。”
话是这么说,可柳嬄眸还是觉得满足的。有人愿意替自己分忧,她已经很高兴了:“文和你真好。”
话音刚落,贾诩怔住了。
他扭头,看向柳嬄眸。
柳嬄眸疑惑:她脸上没东西吧?
“你有没有发现,自你有孕,潸儿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带着几分戏谑道。
他俩相处,如果说柳嬄眸从前还带着几分矜持,现在是开始慢慢变得嘴甜了。
……像是,一个装满柘浆罐子,舔一口,甜得能沁入人心。
柳嬄眸疑惑:“是吗?”
她觉得肯定是贾诩滤镜太大,要青姬她们说,就是柳嬄眸越来越会说冷笑话了。
贾诩反而听了不说话了,任柳嬄眸因此被吊起了好奇心,百般追问,也不置一词。
院子里阿弦和青姬她们正忙碌着。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快又陷入了甜蜜的沉寂。
“若是个男孩,这个孩子便要过继了,对吗?”
柳嬄眸冷不丁地轻飘飘抛出这句话,落在贾诩耳边,却如惊雷乍响一般。
“……是。”
他不知道柳嬄眸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是他知道,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这事,你要怪,就怪我吧。”贾诩望着她良久,只余一声叹息。
他一直以为,只要这事瞒得够好,他保护得够好,柳嬄眸就能够单纯快乐地平安生产。谁知,这层窗户纸现在就被捅破了……
“可是有人到你面前嚼舌根?”贾诩问。
“没有。”柳嬄眸否认得果断,抬了抬眼,“这种事情,我猜也猜得出来。”
贾诩:“……”
这算是终于学聪明了吗?
只可惜没点到他想点的地方去啊。
不过一想也是,这事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毕竟大兄夫妇多年无子,眼瞧着他娶了妻,可不就指着他们俩能多生几个孩子过继出去?
“……我知你不舍孩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尽力让父亲和大兄回心转意,把孩子留在咱们身边。或是退一步,让他兼祧两房……”贾诩和缓着语气,竟难得多了几分小心。
听了他的话,柳嬄眸反而低着头,安静了下来。许久,她才道: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不等我们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再过继呢?”柳嬄眸有些迷惑。
这样的话,不是两边都能保全吗?
贾诩听完,啼笑皆非之余又有些心疼她:“且不说生儿生女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就是你生孩子,那也是稍有不慎,能要了人命的事。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一趟的事。我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去博一个所谓的‘两全’?能有一个儿子平安承嗣,便是我贾家之福了。”
他认真地看着柳嬄眸:“你不懂,我却不能装作不懂。”
柳嬄眸望着他,喃喃道:“你为什么……懂这么多呀?”
出嫁前虽然柳母跟她说过一些,但柳嬄眸确实没怎么认真想过,只道自己年纪尚小,很多事情离自己很遥远,也就渐渐忽略了。
是贾诩这一番话,点醒了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她。
贾诩叹道:“其实,大兄他们原来是有孩子的。”
对上柳嬄眸惊诧的眼神,他微微苦笑:“大嫂曾有孕,却因为操劳家务而流产了,养了几年才好。而后大兄与大嫂又有了一子,只是,那孩子养到三岁时没站住,还是夭折了。后来,就不曾见到大嫂有孕了。现在想想,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柳嬄眸于是恍然:原来这就是自己有孕后在贾家备受尊敬的原因之一——不仅是这孩子会承嗣,还是因为,贾家人已经受不了再失去孩子的痛苦了。
杨氏嫁进来的时候,贾诩还是个刚懂事的半大少年。这些事他是亲历者,桩桩件件,又焉能不记在心上?
柳嬄眸有些担忧,道:“那,大嫂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是。”他坦然道。
柳嬄眸垂眸看向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孩子不得不过继是真的,贾家人对她好并不为挟恩图报,也是真的。
说她听了不痛苦,却是假的。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啊。
过了很久,柳嬄眸闷闷道:“我,我还是需要一段时日去想明白。”
贾诩听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