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莺阁的头家,会不定期找姑娘们聊上一聊。说是聊天,但话题沉重与否取决于每个人的能力。陆染今日有幸被请入头家的屋内聊天,头家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看似温和好接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陆染经这一聊,才知道自己错估了古代风月场所的包容度,虽然听莺阁卖艺不卖身,但也是有严格的分内任务。靠歌舞技艺完不成指标的,就得去陪宾客吃饭喝酒,推销酒菜,每个月的任务是必须达到一定金额,且为阁子里进账越多,在阁子内享受的待遇也就越好。
若是连续半年完不成规定金额,就只有等着被再次发卖。
再次发卖的命运,可想而知。
好在贺连寻给的那一锭金子足够支撑陆染一段时间,但头家的意思是,她既然已经踏入了风月之所,聪明的便该将保全自己放在第一位,不可因为情爱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得习得一技之长,也好在阁内有立身之本。
陆染觉得头家说的有些道理,特别是她已知道贺连寻手头上没什么钱。可苦思冥想,自己那所谓的特长在古代却都不适用。新学的技艺,又肯定比不上那些有童子功的。
凡事还是得未雨绸缪,在离开这里之前,她是要想办法谋些出路,总不能最后闹得连清白都保不住。
专业能力不强,那就去推销酒菜?
之后几日,推销酒菜的机会还真就来了。她尚未登台,竟陆续有人指名道姓的找她。一问才知,都是那日参加秋日宴的宾客,来人无一例外均因被她狐媚子的气质所折服,想听她当面喊一声“哥哥”。
当一个猥琐的胖子向陆染形容,她书斋那日一声的撒娇发嗲惹得自己全身有多酥麻,心里有多痒痒,并试图趁机拉住陆染的手揩油时,陆染的职业道路遭遇了滑铁卢。
不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推销酒菜就得出卖色相,交际花这条路她走不通。事急从权,她叫了贺连寻一声“二哥哥”。但这并不代表她每时每刻对着任何人都能喊出一声哥哥。更何况来找她的,很多还是已有家室的。
再后面来找陆染的,陆染便一一回绝。直到阁里的小厮跑来告诉陆染,有一位贵妇人也点名找她。
听莺阁虽是风月场所,但主要以歌舞为主,也不乏女客。只是这些女客一般都会随男客一同前来,几乎没有独来独往的例子。
但找陆染的这位妇人,恰恰就是形单影只一个人。且整个人看着焦躁易怒,很明显来者不善。
橙露几个平日里看不惯陆染的,均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说出的话也故意让陆染听见,“有的人啊,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
陆染不认识这位妇人,但她知道躲不掉。
听小厮说,妇人是光禄少卿薛光达的正头娘子,她见到陆染满眼鄙夷,姿态摆得很高,“哼,我当是多么国色天香,不过长了副妖精模样。”
陆染不卑不亢,“还请夫人里间说话。”
陆染在来之前特意让小厮准备了一个房间,并提前准备好菜肴。
“怎么,自己做的丑事还怕人听见?”薛夫人斥道:“我不去,我今日来就是要当众下下你的脸面。”
“我是为夫人着想。”陆染安抚道:“夫人瞧着正在气头上,有些事可能来不及细想。您是官宦家眷,与我一个末流之人当众争执,我丢了脸面没有关系,您呢?这事若是流传出去,叫那些平日来往的夫人们怎么看您?叫您的夫君子女又如何自处?不若我们先进去说话,您看如何?”
薛夫人恨恨地瞪着陆染,半晌才怒气未消地走进里间。
陆染跟在后头,关上门,不紧不慢道:“我与夫人素不相识,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夫人,叫夫人如此讨厌我。”
“少摆副清白的样子,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薛夫人指着陆染,“我知道,你们这些妖精胚子都生了两幅面孔,见到男人就发痴卖笑,见到旁人又装起傻,我若不是家中被你搅得一团乱,也不至于来这花街柳巷寻你。我今天就是要给你长个教训。”
说着,薛夫人抄起一碗热汤,作势就要往陆染脸上泼去。
这不是原配抓小三的经典戏码吗?陆染动作快过大脑,一把抓住薛夫人正要泼水的手,“夫人且慢。”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若夫人将事情说清楚,我也好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薛夫人拿碗的手仍未放下,怨恨地盯着陆染,“我夫君如今整日不归家。你开心了?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夫人的意思,是我让你的夫君不回家?”
薛光达?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来找过自己,但这些人来无非是因为她秋日宴的那段矫情表演,陆染便一概没有见。
陆染实诚道:“我没见过他。”
“你少在这里装傻。”薛夫人气得脖子发红,“他只要一回来,那一身的脂粉味满屋子都闻得见,不就是你故意的吗?你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气我的吗?”
“您闻我身上有脂粉味吗?”除非必要,陆染一向打扮素净,“夫人,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我来听莺阁不过一个月,之前我是怀宁伯府的一个丫鬟,因为爱慕我家二公子才被发卖到这里。一来我心中已经有人,不再作他想;二来我之前在贺府内院,与许薛少卿更是无从来往。”
薛夫人再看陆染的打扮,拿碗的手突然松了些力道,迟疑道:“不是你?”
“您现在就可以出去问一问,好验证我所说的真假。”
薛夫人半信半疑地去了前厅,不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愣愣地坐在桌前,“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您是如何认定是我的?”
“我是……一直找不到他外头的那个女人是谁,今日正好听见家里下人嚼舌根子,说他前些日子去找了一个听莺阁的姑娘,名字叫陆染。”
薛光达来找陆染的时候其实很隐晦,以品茗听曲为幌子,陆染没见,他便直接走了,还吩咐小厮不要把他来约见姑娘的事透露出去。
可见是个谨慎且注重名节之人。
“夫人,您有没有想过,假设你方才在还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直接闹了起来,这里人多口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