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几许,庭中月光如水。
已经是后半夜之时,偶尔有响亮的蛐蛐声音响起来,寂静的夜晚里有一人并没有睡着,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燕昭越想越睡不着,心里也升起一丝烦躁的感觉,于是她直坐起来,忽然就听见了外面有一声悄悄的响动。
外面漆黑如墨,微风轻轻拂过窗外,然后是一阵树木摇曳的沙沙声,不过半个时辰那阵风越来越大,只听“噼啪”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掉落下来,期间还伴随着树枝折断的声音。
这一晚,燕昭没了半点想继续睡觉的心思,她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出神,灵敏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人翻进了她的院子里,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不如还是先去看看吧。”
呢喃一声,燕昭沉下眉头,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下,只能模糊地看见她的侧脸轮廓。
翻身下床,燕昭眯着眼睛走到书桌前,仔细拿了藏在首饰盒的匕首,她拿起匕首往窗外瞧了一眼。
树木摇动着,干燥的石板地面上都是被风吹落的树枝残叶,院里不甚明亮,但在夜空的一片清辉下,有一道深重的阴影藏在院墙深处中。
那道影子隐隐约约看去,像是一个人的影子,燕昭看见了那个黑影,她的眉目立刻紧绷起来,一遍遍地盯着那道人影。
正看着时,那个人影动了动,直接从阴影深处走来,燕昭也跟着虚掩着大门,手里紧紧地攥着匕首,心神一下子警惕起来。
树影婆娑,又是一阵风吹过。
一种奇怪的气味自庭中传来,靠在门后的燕昭诧异地嗅了嗅空中,忽然发觉那个气味有些腥味,跟铁锈似的。
难道是哪个被人追杀的小贼跑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吗?
“嘶,好痛。”
院子里,那个人影停了下来,身形微微晃动着,有些熟悉的呼痛声让燕昭想起来了这人是谁。放下紧绷的心续,她把匕首藏回袖子里,将门推开走了出去。
那人也是愣住了,很快又厚着脸皮笑了起来:“没想到燕将军你还没有睡啊。”
燕昭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头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荒唐二字,一瞬间她只觉得无语凝噎。
“不知殿下来我此处有何贵干?”
那人也走了过来,到另外一边坐下,在稍微明亮的光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只有薄薄的唇是嫣红的。
“燕将军,你这是在逐客吗?”容宸戏谑地笑道。
“那殿下来燕某此处可是有什么大事要一起相商呢?”燕昭不为所动,直直地与面前的人对视说。
“燕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本王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同你谈谈。李国师这边,本王手下的人查过他,这个人倒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骗子,来历倒也清白。”
说完这句,他又顿住了,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另外,最重要的是本王得知临王府与右相府里的一个门客有所联系,这段时间里你我都需要小心临王府的动向。”
燕昭见他说完,也就对容宸抛出了一个疑问:“殿下说的话燕某会记下,不过,有一事还请殿下卖我一个人情。”
“燕将军直说吧,再不说完本王肩膀上的伤口就要愈合了。”容宸忍着肩膀上的痛意,状似无意地开玩笑道。
燕昭顿住了,她重新去看容宸一眼,才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于是简单地阐述道:“我希望殿下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查清陛下给将军府的御赐香料从何而来。”
容宸静静地听着,撑着下颌思索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可以,本王会替你查清此事的。但是燕将军,你要清楚一件事,本王一向不会做那种没有酬劳的交易。”
燕昭垂下眼睫,思考片刻后,她只听到自己有些艰涩的声音:“那么,殿下,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容宸眼神越发深沉,他风流恣意勾起唇角,略带深意地看着她道:“本王要的,当然是燕将军你的一颗赤诚之心啊。”
……
日上三竿,恰逢故人来。
因着皇帝一直染病未愈,燕昭已经多日不用去上早朝,故而待在将军府休憩。
这一日,许久未见的谢濯玉给将军府递来了消息,说要邀燕昭一同去京中瑶归阁画舫一叙。
“作为朋友,我竟然不知道谢兄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趣。”
收到来信的燕昭觉得挺有意思,想了想还是给谢濯玉回了一封信。
正是良辰好景,美人如玉似画。
东船西舫中,湖水连天,燕昭坐在画舫之中,小酌两杯,却见旁边的谢濯玉喝得脸色通红,眼睛里的神色还算清明。
“谢兄,燕某虽不知你为何要邀我来此叙旧,但我猜你应当是有事相求?”
谢濯玉敛着眉目,不言不语。
半晌,他别过头看向了远方,艰难地说了一句:“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燕将军,或许只有你能替我解惑。”
燕昭触到了他复杂的眼神,也是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但是面对结识已久的知己好友,她还是点了点头道:“谢兄不必担心,你直说你遇到的难事吧,我既然作为你的至交好友,就一定会为你解囊相助。”
“我近来……遇到了一个倾心的姑娘,但她似是早就有了心上人,因此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去与她见面了。”
燕昭望着船尾,开阔的天际一览无余,一群鸟儿掠过他们头顶,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蔚蓝的天边,近处的画舫传来婉转的琵琶曲调,湖面波光粼粼。
“谢兄,我只知道情之所钟于一人的大道理,你既已明白了自己的心,又为何不顺着你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呢?”
燕昭难得见他敞开心扉,就又抬手喝完一杯酒,劝慰道:“我想,那位姑娘定是倾心于你的,你为何不去见见她呢?”
谢濯玉自嘲一笑:“我竟还不如燕将军想的明白些,或许你是对的。”
燕昭叹息:“谢兄,你不必妄自菲薄,我所认识的你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谢濯玉放下酒盏,笑了一下未再言语。
就在两人低头喝酒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