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独女继承了她父亲年轻时京城四少灼灼其华的眉眼,融合了她母亲江南魁首的美貌。
自小就是这片锦衣巷出了名的美人。
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恭亲王家的小世子喜欢她,军机大臣洪奕家的小公子也喜欢她,甚至远在深宫的六阿哥跟着小世子一起玩的时候见到了卿卿也惦记上了她。
可是护着她的人是徐松白,那个官位涵盖军政、财务、工商、铁路、通信于一身新政第一人徐恪家的公子。
更别说徐二公子,闻名京都的智谋才略。
他喜欢的卿卿,除非卿卿不爱慕他,否则谁也别想用权势将她夺走。
秦愿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呢喃着这三个字,“徐松白,徐、松、白。”
“哪个徐?哪个松?哪个白?”
毫不客气的对着徐松白爪牙相向的姿态。
他又是一味的笑,低眉朝她解释道,“双人徐,木公松,这个白。”
他捏了捏衣角,笑着向秦愿示意着。
秦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样,轻嗤了一声,“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寓意吗?”
看着像个满腹经纶的公子,对她介绍名字时像怕她不识字一样。
徐松白忍不住地抵住了唇,即使一别百年,再见之时,卿卿已经换了装束,连气质都不复从前,变得像一个成熟的大人。可这幅胡搅蛮缠,嘴上不饶人的劲,和他记忆里那个在松涛竹柏下,扯着袖子要给他一个“木”的小姑娘再次重合。
心间情绪滚动似潮涌,他定着眸子看着身前的小姑娘,一别百年,百年未见。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卿卿同他说过话了。
他张嘴的时候,声音带着嘶哑,像是破旧的齿轮在喉腔里缓缓转动,“松柏者伟岸之姿,正直之态。
雪顶青松,其叶青也,其色白也,蓬发生机其内,处世淡泊其外,谓之松白。”
数百年前,一模一样的回答,像是历史的齿轮滚过,奇迹般的重合。
秦愿也怔了怔,回忆里有什么在涌动,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脑海里无数光影涌现,声音交混,有天真烂漫的少女声,也有淡泊无波的少年音。
她死死地掐着手心,压下头颅内撕裂的疼痛感,问了她最后一个想问的问题。
“我们是不是认识?”
这一个很诡谲的问题,她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前的男人,却直言笃定他们曾经是否认识。
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比这个男人的存在还要邪。
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望着她不佳的面色,伸出一只苍白透明的手,掌心的纹路中缓缓生出一朵沾着明月霜华的昙花。
迎着秦愿惊诧的神色,那朵昙花缓缓飞进她的眉心,一瞬间神台清明,那些贪嗔痴恨像是被连根拔出了一般。就连喉口被刺破的位置疼痛感都有所缓解。
“月昙,可以清心安神。”
徐松白收回手,看着她渐渐好转的面容,眼里渐渐浮现出笑意。
秦愿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本来飘渺不像实体的形态,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一朵昙花弄的,他更透明了几分。
真的是,谁想欠他啊。
她撸起衬衫的袖子,伸出藕节般白皙的胳膊举到徐松白面前,撇着头不想看他,“喏,吸吧。”
手上迟迟没有感受到动静,秦愿皱着眉转头看他要搞什么鬼,一转头,她直直的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卿卿,我不吃人。”
“鬼不是都要吸人精气吗?”
秦愿皱着眉放下袖子,难道是她认知偏差了?她没好气地望着他,“那你要怎么恢复啊?我不想欠你。”
她像一只机警的狮子,试探出敌人的底细后就退守防线,保持安全的距离。
徐松白敛下眉目,摇了摇头,
“不用还的。”
“是我欠了你很多。”
秦愿轻嗤了一声,她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她上辈子的冤孽,上辈子欠她很多,现在来还债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是烦躁和不耐烦,而是彻骨的恨意。
徐松白就在这样的目光下被一刀刀凌迟着,剜骨剃肉之刑。他闭了闭眼,心上像是被开了千百道口子。
“呵。”
看到徐松白逃避的目光,秦愿垂下头轻呵一声,脚下尖头的高跟鞋漫不经心地踢着滚落到花坛边的石子。
“既然是欠我的,那就好好受着。”
她环着胸,高跟鞋的尖头狠狠碾在那人脚上。
她仰起头同他对视着,眼角弯起无害的弧度,眼里却被赤/裸/裸的恶意占满。
只是无趣的是,那人无论被她怎样对待,眼里都是同样一副笑意。
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
惺惺作态。
秦愿真的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大晚上下来找这么一个糟心的人。
她收回脚转过身,要走的那一刻,她侧过了头,一双狭长的眼微眯,眸色发沉。
“别再跟着我。”
说完她没有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样的姿态神情,抬脚离开了。
只是她不知道一只小萤火一路藏在听的发梢里,安全的将她护送到家后,散作了细碎的月光。
只余一缕清淡的昙花香,清心安神。
秦愿闻到这缕昙花香,下意识就站在阳台上朝着下面的花坛望去。
路灯寂寥,冷白的光孤零零的洒落出一片光晕。
四周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