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下,郁绥的眼睛极亮,像是打翻的星子落在了眼底,却又有着少年的稚气,商诀站在他的身侧,垂落的眸光落到他的脸上,就见对 方抿出了一个笑,因为醉酒,声音里还带着很重的鼻音。 郁绥朝着老人道:“奶奶,回家吧。还有,这束花儿是我买来送给你的,你要收好哦——” 商诀看着他脸上明艳的笑容,怔了怔,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做法。 老人和郁绥推搡了半晌,最终抵不过郁绥的坚持,还是慢吞吞收了花儿,同意了早早回家。她手上拿着郁绥送给她的那束红玫瑰,眼眶微微湿润。 她卖了很久很久的花,每次都会笑眯眯地观察着这些收到花的女孩子脸上幸福的表情,并未她们感到开心。 可在她自己的人生里,却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惊喜。 郁绥将玫瑰递过来时,她才明白,有时候,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 夜间的风有些闷热,混着低哑的蝉鸣,将一切乱糟糟的情绪吹散,繁星点缀在夜幕里,偶尔还有飞鸟掠过头顶,天地的界限被模糊成一团,苍茫旷远。 商诀陪着郁绥站在原地,目送着老人回了家,然后看向淹没在花海里的郁绥,闲闲扯了扯他的衣袖,问他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一股脑全都抱回家,这么多花粉交迭在一起,他家那只狗多半会受不了。 大少爷这会儿才觉得犯了难,犯困的脑袋耷拉下来,眉眼染上恹恹的倦意。 他思索了半晌,最后提出了一个想法,直接让商诀黑了脸。 商诀这辈子都没能想到,自己会蹲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摆摊。不,也不能说是摆摊,他晲了眼旁边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却还强撑着的郁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郁绥是在白送。 仗着那副好皮囊和免费的头衔,郁大少爷怀里的花很快被一抢而空,甚至有好几个女生不是来领花的,而是来和他要联系方式的。 想到这儿,商诀平直的唇角绷成一条平直的线,配上那身冷白的皮,在闷热的夏夜里硬生生冒出几缕凉气儿来,硬生生吓走了两个想要上前来搭讪的女生。 “那么凶干什么。” 有个女生小声嘀咕了句。 “难道他俩是一对儿?”她身旁的女生接了句,“也不应该啊。” 郁绥整理了一下最后两捧花,有些懵然地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商诀,这人脸上的表情的确不太好看。 男生薄而锋利的眼皮垂下来,敛住眸光,侧脸轮廓冷冽锋锐,薄唇抿着,看上去很不好惹。 见他这副模样,郁绥莫名想招惹他一下,于是直起身,咕咚一下,直接跳上了商诀的背。 他虽然轻,但毕竟也有几分重量,冲击力太强,商诀被撞的身子歪斜了下,就连一向笔直工整的衬衫都被郁绥压得皱皱巴巴。 商诀的眉拧了下,刚想教训一下郁绥,对方已经自顾自趴好了,趴得十分坦然,像只倨傲的猫。 “商诀。”郁绥叫他的名字,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我好困,我想回家。” 再怎么生气也没法和一个醉鬼计较,商诀把 衣服整理好,背着郁绥起身,还不忘损他:“怎么,不送你的花儿了?” 郁绥趴在他的背上,两条细瘦的胳膊垂下来,右手抓着最后那两束花,晃了晃:“不送别人了,最后这两个要留下来的。” 这会儿的夜晚更静了,没了刚才的车水马龙,路上只有依稀几个人走过。小巷里只点着几盏灯火,落在黑暗的夜里,摇曳出朦胧的影子来。 商诀盯着郁绥白净瘦削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扯了扯,试图探究一下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被触及指尖的郁绥很快直起身,把手收回去一点,狐狸眼瞪得溜圆,警惕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地开口:“你扯我干什么,是想把我扯下去吗?” 就这么一扯怎么可能扯得下去,他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商诀笑起来。 他侧过头,眼睛在触及到路过晃眼的车灯时眯了下,又去观察郁绥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和cola被吓到时跳到高处的表情一模一样。 “没想拽你下去。”他好脾气地和郁绥解释:“是想问一问你,留下这个花儿干什么,难道要送给我?” 商诀脚程很快,没了郁绥为非作歹的干扰,他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头顶的梧桐树生得高大,叶片密集,堆叠在一起,风过林梢,撞出沙沙的声响。 有稀薄的灯光从高处落下来,被叶片切碎,落到商诀的脸上,是澄澈的暖黄色。 他眉眼间的冷淡疏离被冲散,这样低声和郁绥说着话,倒透出几分温柔缱绻来。 郁绥直勾勾地看着他,很惊讶地冒出个“啊——”,又有些郁闷地戳他的肩膀:“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的心思被戳破,醉眼朦胧的脸上透出颓丧,嘴巴也鼓起来,像个河豚。 这回却轮到商诀惊讶了,他本来是随口一说,想逗逗郁绥,压根没想到会猜中他的心思。 他狭长的黑眸里染上迟疑的情绪,郁绥却直接将将那束蓝粉色的绣球花递到了他的眼前。 一朵朵圆润饱满的花构成一个硕大的球体,细腻柔润的花瓣散出很淡的香气,它的颜色像是泼开的颜料,将蓝与粉交织揉叠在一起,晕开水墨一样的姝色。 “喏,送你的。”郁绥在头顶懒洋洋道,语气听起来很是吊儿郎当。 商诀眼睫轻颤了一下,眸光从半阖的眼尾落到郁绥家庭院里同样盛开的绣球花上,嗓音低沉:“为什么送给我?” 郁绥道:“因为你是我罩着的人啊。”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商诀一时之间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这花儿的名字可好听了。”郁绥和他强调,试图引起商诀的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