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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 3)

竹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惊扰了趴在椅子上睡梦中的女子。

卓清绾醉酒,头痛欲裂,被吵醒之后意识模糊,还以为是在自个儿的寝殿中。她的喉咙干涩难耐,张口想唤双儿前来服侍她起身,岂料一伸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砚台。

“咣啷”一声巨响,墨汁洒了一地。

她被这巨响吓得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屋内全是黑木做的物什,阴暗沉闷的像极了阿鼻地狱。

卓清绾转头就看见矮小的书案一侧跪了个一身黑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满身杀戮之气,手中持一柄短剑,笔直地跪在她旁边。

她脑中应激似地浮现出州县血流成河的画面,胸口那股恶心感又泛上来,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转头,发现傅寒川挡在门口,林中稀碎的声响越发清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紧接着,她便听到一声怒叱:“何人?!”

话音未落,傅寒恒便风风火火的率人闯入屋中。

他个子高挺,又背光而站,卓清绾一时没看清他的脸,目光偏移,落在他手中的长剑上,霎时间,她仿佛看到了粘稠的血液从上面滴落的画面,兄长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之上,次兄身躯东一半、西一半,凑都凑不齐。她耳边响起无数的哭泣声和利刃碰撞的尖锐嗡鸣,异常嘈杂。

卓清绾捂紧嘴巴,胸口的呕吐感越发汹涌。

视线模糊中,似是有一抹青色越过剑光而来。

卓清绾踉跄几步,不受控地栽倒在来者的怀中,彻底晕了过去...

***

沈国公夫妇老年得女,将沈珊珊视作掌上明珠。

沈国公年事已高,一听爱女的死讯当即撑不住晕死过去,国公夫人往宫内送了拜帖,在太后面前哭诉,求她老人家为爱女做主。

太后又能如何,只说皇帝已着六皇子去捉拿刺客了。

国公夫人掩面哭泣,几乎哭得断气,因过分悲恸言语上失了分寸,埋怨长乐公主不该举办此次宴会,更不该没规矩的擅自离开宴席,引得沈珊珊独自前去寻她...骂着骂着,就要骂到已经殉国的卓氏一家身上去了。

旁的嬷嬷听着苗头不对,及时上茶岔开了她的话茬。

大臣们议论纷纷,惊讶之余又心惊胆战,刺客一日没被抓到,皇帝就多一日危险。而且,此事发生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正赶上他国使者来访的节骨眼上,幸而六皇子及时封锁消息,否则势必会影响国之大事。

后宫之中更是人心惶惶,各宫贵人的宫殿门口都有侍卫严加看管。参加宴会的女眷们尽数被禁足于梅园内。怕再生变故,皇帝将竹苑的那一批暗卫调出来供六皇子驱使,命他三日内务必抓到刺客。

因此,竹苑中只剩下四皇子和刘公公,以及贴身保护皇子的暗卫前任首领,时漳。

之所以变成了前任首领,还是因为竹苑内接二连三放进去不相干的人,皇帝没有定他渎职的死罪,时漳已十分感激。做不了首领便不做罢,时漳想,能活着就是好的。

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竹苑内仍旧一片祥和。

过午日光正好,傅寒川让刘公公将书案搬到庭院中。誊抄了两个时辰的经文,他方才撂下笔,活动了酸涩的下手腕,唤了他的名字。

时漳立刻从暗处现身,单膝跪下,抱拳问:“殿下有何吩咐?”

傅寒川举起纸,“你瞧瞧,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时漳面露为难,“属下不识字。”

“一个字都不认识?”

“...只习得自个儿的名字。”

“时漳,是主子赐的字吗?”

“回殿下的话,属下进宫的时日短,未满训练的期限,故而没有被领教赐字。”

傅寒川似是跟他闲聊般,长长地哦了声:“那就是本家的姓了。也是奇怪,做暗卫的都是些家中无牵无挂,能够慷慨为主子赴死之人,你倒是头一个努力想活下去的。”

时漳犹豫了下,坦然相告:“属下家贫,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她被病痛折磨,常年缠绵病榻,家中的银子因为看病已经尽数折进去了。属下实在走投无路,这才卖身到宫中做太监。净身的前一晚,领教将我带了回去,问我愿不愿意在贵人跟前做暗卫,我看赏金丰厚,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才知道,暗卫是要将自个儿的命卖给主子,而且从他答应的那刻起,控制心神的毒药便已经种进了他的身体,至于用何种方法进入的,没有人知晓。时漳曾看过一个和他一同训练的男子毒发,不出半个时辰,浑身皮肉溃烂,化为一滩血水。

他怕极了,一想到家中还有个等着自己回去的老母,拼了命的厮杀,最终成为角斗营中唯一活下来的暗卫,这才有机会入宫当值。

傅寒川闻言,并没有说什么。

他不发话,时漳便只能跪着。

刘公公把四皇子誊写经文的物什妥善收起,将做好的饭菜一样样摆在书案上,然后从屋内又拿了张蒲团出来,放在时漳的身旁,毕恭毕敬地道:“时公子,请坐。”

时漳一愣,顿时惶恐不已,另一只膝盖也重重地跪了下去,扬起的灰尘险些溅入碗碟中。

傅寒川捏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哭笑不得地瞅他,“这是作甚?”

时漳头埋的更深了,背脊微微颤抖,不明白方才的话哪里惹怒了贵人,竟要给他扣上个大不韪的罪名。哪怕四皇子是个不受宠的,仍旧改变不了骨子里流的是天家的血的事实,不是他这种卑贱之人可怠慢的。时漳思及此,背脊弯曲了不少,卑顺到恨不得贴到地面上去。

傅寒川指尖轻点桌面,没有强迫他和自己平坐,转而问:“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时漳不敢犹豫,“回殿下的话,公主昨日晨时便醒了。太医说这是心悸之症,幸而没有性命之忧,已开了药服下了,修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起来。”

傅寒川夹了筷子蔬菜,细嚼慢咽,又端起青瓷盏喝了口汤,才缓缓开口:“那便好,她在江南经历了一回刻骨铭心的叛乱,对刀光剑影心有余辜。小六那天的阵仗实在太大,把她吓着了,也勾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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