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景帝三十二年上元节,京城禁了宵禁,从掌灯时分开始,街上的热闹就一浪高过一浪。
两边的摊位挤挤挨挨,小贩大大小小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家三口四口五口,甚至更多,扶老携幼,人人脸上笑逐颜开。
一年里过了十五这个年就算过的差不多了,谁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乐呵一下。
天上的圆月如盘,照的大地一片光亮,世家贵族的灯朋晃的人眼花,鳌山上不时迸射出的烟花璀璨夺目。
一片的盛世安稳,绝世太平。
禁中,明安宫。
沈皇后一身缟素直直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就在一天前,她的麒哥儿还好好的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说着上元节的热闹,如今...
她习惯的去摸长子的右手,麒哥儿自小顽皮又不喜欢带手炉,每年一到大冬天,他的双手总是凉凉的,她心疼儿子,只要一见到他总喜欢抓他的手过来握着,好像这样就能传递给他温暖一般。
麒哥儿很懂事,七八岁的时候就不再用人提醒,每次来明安宫给她请安,必要把手焐热了才来,就是怕她担心。
可惜她习惯了,每次见面必要先捉了手过来摸一摸才放心,直到她觉得儿子的手真的暖和了,这才肯放下。
这一次她又捉了他的手,只不过,她握了大半天,儿子的手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冰她的手一阵阵的刺骨。
她的儿子,她的亲生骨肉,死了...
“娘娘,您,节哀,大皇子已经,已经...”
身旁的胡嬷嬷一脸痛心的看着木呆呆的沈皇后。她是沈家的家生子,一辈子没成过亲,自小看着沈皇后长大,跟随着她一路嫁进皇家,看着她生下皇长子,陪着她犹如陪着自己的亲闺女一般。
如今...大哥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没了就跟剜了她的心一般,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更大的难处还在后头。
“娘娘,您得赶紧振作起来,等下皇上说不定就该来了。”
“皇上?”
沈皇后声音沙哑的转头看着胡嬷嬷。
“你觉得他会来吗?”
今天是上元节,他正陪着他心爱的郑贵妃在前头看烟火,明安宫他有多长时候没有踏进过了。他的皇长子死了他都无动于衷,他已经不是人了。
“娘娘。”
门外绿绣的声音传进来。
沈皇后眯起了眼睛忽的站起了身。
胡嬷嬷吓的一个哆嗦,急忙上前劝阻道:
“娘娘,姑娘,就算嬷嬷求您了,您千万不要冲动啊!”
沈皇后一手挡开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
“本宫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他们要致我们母子于死地,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娘娘,不要,娘娘,您还有麟哥儿呢,您不为自己您也得为四皇子想想啊,四哥儿还小,他今年才五岁。”
想起幼子,沈皇后锐利的眉眼微微泛起了一丝柔和。
“他会平安无事,寒山会代我好好照顾他的。”
“娘娘...”
“嬷嬷不用劝了,我意已决。”
胡嬷嬷看着她坚毅的面容,到嘴的话耿在喉中,说什么也吐不出来。
罢了罢了,姑娘自小就是这样的脾气,认了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不是这样的性格,她也不会进宫。
大哥儿死了,如同摘了她的心,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倒不如拼上一把,成了老天眷顾,输了至少不留遗憾了。
“去吧去吧,嬷嬷在后头给娘娘垫后。”
沈皇后转过头,抿起嘴半晌点了点。
“嬷嬷,四哥儿就交给您了。”
胡嬷嬷眼角一酸郑重的点点头。
“嬷嬷一定帮着小小姐把四哥儿养大成人。娘娘放心去吧!”
沈皇后泪如雨下,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伸手从旁边的墙壁上取下一把短剑,噌的一声,宝剑出鞘锐不可当。
外面,绿绣红云,一身肃杀的黑衣,她们身后同样是一身黑衣的一众侍卫,沈皇后没有再犹豫,出了门带着人一路去往前殿。
皇极殿前歌舞升平,郑贵妃得了皇上的许可,邀了三品以上的众臣及其家眷来宫里赴宴,彼时正在热闹之时,有功勋之家的小儿女出来献艺,一曲《十面埋伏》弹的惊涛骇浪,就连皇上都不住的点头。
郑贵妃看着皇上高兴,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两人如家常夫妻一般小声说起了闲话。
忽地,外面刀剑声四起,有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禀皇上,皇后娘娘正带着人杀进来...”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歌舞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众臣和家眷乱作一团。皇上面如土色一边伸手揽着怀里的郑贵妃,一边厉声呵斥道:
“尔等还不速速将人拿下!”
左右的侍卫高声答应着,一部分人护在皇上和郑贵妃身前,另一部分人提着长刀杀了出去。
沈皇后一身血色提着剑缓步走进殿内,一双利眼直直的盯住躲在护卫后面的皇上和郑贵妃。
昨日之仇今日之恨,今儿就一块了结了吧!
“沈氏,你大胆,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皇上看着沈皇后大声呵斥道。
“造反?”
沈皇后一声嗤笑。
“不过是来杀人而已,你若是觉得这是造反,那就是造反吧!”
麒哥儿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护卫提了侍卫统领的人头进来,周围的人早就吓的惊声尖叫起来。
皇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头,他没想到他的禁军侍卫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沈氏,你,你...”
沈皇后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皇上和郑贵妃。她为了孩子,为了家人,为了他,一再的忍让,可惜换来的是什么,是他们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他要美人,行。美人要地位,行。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动她的孩子。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