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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双星凌空后的第十七个年头,前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夏天子驾薨,即位的新天子施以暴.政,王朝日渐式微,诸侯们野心昭然。

二是罗邑国的公主姬莹嫁去项国,她的媵妾玉姬媚倾项、申两国,挑起两国国君为其发动战争。这场仗断断续续打了两年,邻国秋骊坐收渔利,吞并两国近半的城池。

那玉姬究竟是何等绝色,竟能挑动三国争端,在诸地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这途中一间小小住店里,也聚集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舌。

“你们说那玉姬到底是何样貌,能让项国、申国、秋骊三国为了她一个媵妾开战。这项、申两国还是连襟呢,弄到如今这步田地,让老丈人成候很没脸面。”

“那谁知道,长得美的女人就是遗害无穷。”

“好在项侯夫人是位深明大义的女子,坚持处死玉姬,还两国清平。这不,实在没法了,项候连夜把人送走了。”

“送走了?送去哪?”

“往虞都去,盼着来日还能团圆。”

“这能团聚啥,还不知道便宜谁去了。”

众人暧昧地笑起来,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那些荒唐的故事仿佛只是旅尘中解闷消愁的谈资,不痛不痒地抱怨几句国君昏庸,黎民受苦,便屁事也没了。

一旁喝足了酒的季罂听完这场不知真假的秘辛,在座中伸了个腰,慵懒地仰起头,望向楼上那双无波无澜的美目。

此时她尚且不知,她和第三个“不可行”相逢了。

她只觉凭栏而立的玉人华衣灼灼,长袖盈风,一举一动颇有风姿,尤其面上那双薄而长的瑞凤眼,眼角微翘起来,甚是魅惑。

就是这人冷得出奇了些,睥睨着楼下的客人,眸光泠泠,比寒冰都要冷上三分。

季罂仿佛嗅到她身上的冷香,用力吸了一口气,确定并没有那样的香气。

别人或许认不得这冷眉冷眼的女子,她却是认得的。

这人才不是什么路人甲,而正是他们口中那位绝代妖女玉姬夫人,也是和她并肩齐名的双星之一——红玉姬。

当年她们一同打开蛟匣,招来杀身之祸,是老妖怪口中那位李鹿玄师叔救下的红玉姬。

后来红玉姬拜李鹿玄为师,十年刻苦修行,据说修了一身好本领。

老妖怪大抵是羡慕的,十有九回拿她来刺.激季罂。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她拜师时,红玉姬在练功。

她在石洞啃书时,红玉姬在练功。

等到她修成术法时,红玉姬却嫁人了。

现在她下山来大展身手,天下已经出了个人人喊杀的妖妃。

哎,当真是造化弄人。

也不知刚才这些人嚼舌的话,红玉姬听了多少,竟然没见多生气,就仿佛这些旅客口中的妖女和她毫无干系。

季罂心中纳罕她如此沉得住气,再去看楼上的主仆,已经没了踪影。

其实红玉姬从旁人嘴里听到自己的议论,并非第一次了。

回到房间里,侍女为她换上寝衣,捧来银丝软绸的绣履,再端水来与她净了手,涂抹上香膏。

烛灯下十指纤纤,形如葱根,长年累月的滋养,好似玉匠精心打磨的一件名器,光洁温润,玲珑秀致,白的肌肤再衬着红的蔻丹,美得惊心。

侍女不是第一次见,还是忍不住喟叹,怪道项候专宠她一人,不看容貌,就凭这双妙手也要叫人丢了魂去。

见侍女目不转睛,红玉姬道:“好看吗?”

侍女点头,“夫人的美貌无人能及。”

红玉姬无声哂笑,抚向藏隐在腰腹的长鞭,鞭身的倒刺划过掌心,微感刺痛。

师父赠她的这柄软鞭名为惊虹,软如软剑,变幻灵活。

师父曾说:“硬兵伤手,此鞭细软,最是适合你。”

那之后她再未碰过刀剑一类的硬兵,每日更是以香露涂抹,唯恐粗糙变形。

以至于项候误会她闺中娇气,吃穿用度皆以精细安排,即便国库空虚紧张,供给她的三餐照常是精米膏鲜,裙裳也只用软缎细稠裁制。

她要美,还要强,她的每一个地方都合该是最厉害的杀人武器。

“夫人,睡吧。”侍女见她眉头深锁,以为她还在为项国的事犯愁,“再走两月就到虞都了,到了那儿再没人敢伤您半分。”

红玉姬望着铜镜里冰冷的面孔,扯了下唇角,“你说的没错。”

天底下真正能伤她的,又有几人。

候夫人姬莹仗着罗邑公主的身份里外施压,项候迫于压力,只得送她到虞都避难。项候再三和她保证,等过了风头,会说服大臣接她回去。

所以楼下那些男人说的没错,她被项侯送走了。

而这条逃亡路上,还不知潜伏了多少或杀她,或掳她的各路人马。

她比谁都清楚,项国她再也回不去了。

觉得她会为了这段不值一提的经历难过吗?当真是笑谈。

姬莹和太宰暗中联手,正在策划一场夺位阴谋,意图废黜色令智昏的项侯,拥立不到一岁的姬莹之子为君。

项候失去民心已久,这场阴谋必然得逞。他是生是死,只是时间问题。

红玉姬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纵然镜面扭曲,烛火颤曳,皮囊的冷艳也没有因此黯然半分。

她舒展柳眉,目光一点点暗下去,淡漠到世间的俗物再不值得入眼。

怀璧其罪,拥有美貌的女人就拥有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但她凭什么要白白担这罪名。

天下人要杀她祭旗,她凭什么就要乖乖受死。

“你退下休息吧。”

侍女服侍她上床歇下,吹灭了灯烛掩门退出。

大概是真的累了,她这觉睡得相当沉,沉到被一场困扰多年的噩梦纠缠着醒不来。

梦里她再次见到那个古怪的婴儿,扯着嗓子放声啼哭着,撕心裂肺的哭声竟如亲历,一时分不清虚实,不禁叫她产生幻觉,婴儿是她,她就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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